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冲动，不顾一切地抓住小白的手，“小白，我可以给你一个家，就算奶奶不在了，我也会好好呵护你的。”
“可……以吗？”
小白悠悠地望了过来，眼睛一眨，晶莹的泪水低落而出。
她没有反对，也没有点头。
就那样怔怔地望着李斌，似乎在审视这个男人说的话，是否有虚假的成分。
小白太脆弱了。
也很自卑。
以前，她不愿因为奶奶的病情拖累了李斌。
可是现在，奶奶即将离她而去。
她却忽然很恐惧，害怕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内心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答应李斌，可是，她终究下不了决心。
“对不起，小斌，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李斌无力地垂下头，“我理解你的心情，小白，我愿意等。”
“等你哪天考虑清楚了，跟我说一声。”
说完，李斌站起身，把奶奶背在身上，坚定地朝宾馆走去。
这一整天，李斌什么都没做。
就坐在房间内陪着小白。
吴翠知道儿子的心意，心里也很喜欢小白这个姑娘。
年轻人的感情，她看不懂。
只是预感到，两人还没到时候。
一直等到了夕阳下沉，奶奶的病似乎到了弥留之际，她不再抽搐，也不再闭目沉睡。像是回光返照似的坐了起来。
深邃而又浑浊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游弋。
“奶奶，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老人家没有应声。
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一辈子也没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情。
但是，活了几十年，她把任何事情都看的很通透。
她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孤苦伶仃的孙女。
老人的目光，一直盯着李斌，仿佛要把他看透彻一样。
夕阳下，一个人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卫生所。
卫生所已经结束了对病人的诊治，李向荣正坐在门口抽烟。
看到那个人走来。
他急忙将烟头踩灭，站起来恭敬地喊了一句，“师父！”
“情况怎么样了？”
陈飞画了一天的符，脸上带有浓重的疲惫之色。
为了李斌的下半生幸福。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也要赶来看一看。
“情况不太好。”
李向荣情绪低落地说道：“冠心病，脑萎缩，还有出血的迹象。”
“最严重的是她有点老年痴呆，意识不太清醒了。”
事实也的确像他说的那样。
老人家的病，是多种常见病一起病发。
哪怕是到了省城医院，用最先进的医学科技治疗，也只能是将老人死亡的时间延迟几天而已。
“师父，你有没有过这种无力之感？”
陈飞讶然，“什么？”
“就是，咱们是医生，病人家属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们身上。可是我们看着病人的病却无能为力，没办法将病人治愈。”
“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流逝，这种感觉就很让人无奈。”
有责任的医生，都有过李向荣这样的想法。
面对即将消亡的生命却束手无策，继而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
陈飞没有。
因为，经过他诊治的病人，还没有出现治不好的情况。
陈飞拍了拍李向荣的肩膀，深以为然地说道：“乖徒儿，你是个好医生。”
“师父，你不用安慰我了。”
李向荣明白陈飞话里的意思，他比陈飞大了差不多十岁，可是站在陈飞面前，却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师父，你真的有办法治愈老人家的话，就赶快过去吧。
一直拖着，总有点愧对她。
陈桂香从里面搬了张椅子，放在陈飞的身旁。
他坐了下来。
“不着急，让子弹再飞一会。”
“还要飞啊。”李向荣不可思议地问道：“老人家可能撑不下去了。”
陈飞自信地说道：“有我在，就能撑得住。”
为了促成李斌与小白的爱情，陈飞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这么做，的确很对不起那位老人家。
可是，暂时的忍耐，换来孙女一生的幸福。
老人家一定也是愿意的。
陈飞抬头盯着对面的宾馆，目光仿佛穿透了水泥钢筋，看到了屋内的场景。
老人家被李斌扶了起来，靠在床头。
按照常规的医学来看，她的确是回光返照。
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撒手人寰。
老人家浑浊的目光，终于从李斌的身上收回来，有气无力地说道：“小白……”
“奶奶，我在，我在啊。”
老人家摸索着拉起小白的手，轻轻放在李斌的手里。
“小斌是个好娃娃，把你托付给他，奶奶放心。”
两人皆是浑身一颤。
始终不敢捅破的那层窗户纸，被老人一言戳破了。
李斌望着神色茫然的小白，急忙拍着胸脯保证，“奶奶，你放心，我李斌发誓，会一辈子对小白好。”
“好好好……”
老人家很想挤出一丝笑容，可惜她已经无法操控自己的面部神经，“小白，奶奶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不要让奶奶担心，知道吗？
听着奶奶沧桑的声音。
小白再也控制不住，趴在老人的腿边嚎啕大哭，“奶奶，我不要你走，你不能丟下小白，鸣鸣鸣鸣……”
老人家看着肩膀抽搐的小白，眼睛湿润，却流不出来眼泪。
她的眼睛早就干涸了。
“小白，奶奶不能一辈子拖累你。”
“要不是为了你，奶奶早就活不下去了。”
“小白，答应奶奶，跟小斌好好生活，不要让奶奶失望好吗？”
“奶奶在九泉之下，一定会祝福你们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老人喘着浓重的粗气，停顿了片刻。
老人家才满是不舍的盯着两人，“奶奶还想着看着小白结婚，抱一抱重孙子。可惜啊，奶奶等不到那一天了。”
“小斌，等你和小白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去奶奶的坟前说一声，知道吗？”
李斌眼眶红润，猛烈点头。
最后一刻。
老人家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再抚摸一下孙女的脑袋，手举到半空，却无力地垂了下去。“奶奶……”
小白预感到什么，惊慌失措地抬头，抓着奶奶的手贴在脸上。
“奶奶，你不要走，不要走啊。”
“李斌，你快想办法，我不能没有奶奶……”
李斌哪里有什么办法，他唯一能想到的是，打电话给陈飞。
然而，才把手机摸出来，便看到门口出现一道身影。
“飞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