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沉默持续许久，赵淑妃在听完佟贵妃声泪俱下的哭诉后，也没有过多的反驳，只是垂落在一边，任由自己的鬓发散作一团。
越是这样，在旁人看来，越像是赵淑妃心虚的表现，佟贵妃更是气焰更甚。
赢帝刚想说什么，却被惠仁太后拉住了，惠仁太后眯着眼睛，长呼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不要为难淑妃了。”
惠仁太后这样说，就表示，一切都有了转机。
大家都屏气，看着惠仁太后缓缓地招着手，“丫头，就是你，西林家那个丫头，不都是说你梳妆打扮很厉害吗，你过来，给你淑妃娘娘整理一下。”
西林沐先是一愣，低声唤“是”，便上前，跪在地上为赵淑妃盘发。
惠仁太后的一番话，不是就给了大家一个定心丸么?佟贵妃凤眼微斜，不知惠仁太后这是在干嘛，念旧情？
“她跟哀家说了。”惠仁太后突然说了一句，大家都只能低着头，用余光感受这位仁慈太后的余威。
“什么？”幸好有赢帝替大家把问题问了。
“淑妃，在哀家生日宴之前，就告诉哀家了。说佟贵人告知她，内容和世子妃说的，差不多。”
“轰隆”一声，在佟贵妃心中的建筑物轰然倒塌，一时间，瘫坐在地上，不知该说什么。
赵淑妃说的都是真的？佟芸儿果然在之前就找过赵淑妃了？赵淑妃也真是一如既往的黄雀在后，没有去找赢帝，反而是找了太后。
她太聪明了，赵淑妃知道如果她去找赢帝，赢帝或许会看在夜郎国人的面子上，去查明此事。但赵淑妃并没有，她就是要佟贵妃犯错，而自己却摘得干干净净。找惠仁太后是最好的法子，后宫之事，说白了就是女人之事，在没有皇后的前提下，自然是太后说得算。
赵淑妃这一招，不管怎么看都是安全的，且，她都是赢家。
“淑妃与哀家说这些，哀家总觉得佟贵妃这些年虽然有些小性子，但绝不是此等没有大局眼见之人。所以，哀家想着会不会是佟芸儿这个丫头，面临了不少的打击，心中有一些怨恨，说错话也为未可知……”
惠仁太后再看了一眼赢帝，“其实哀家也是因为太忙，也就忘记告诉皇帝你了，却没有想到，生出这些事端！”
佟贵人这才跪在了地上，“芸儿福薄，佟家对芸儿有养育之恩，不管姑姑怎么安排，芸儿都认了。数月前，姑姑让我想尽办法成为龚显大人的平妻，搞得龚家和高家鸡犬不宁，芸儿又如何？名门之女，命运向来不能自己主导，是芸儿欠佟家的！”
“只是，借用旁门左道的药剂来陷害他国王子，这事情若是旁人知道了，又是我一个小小女子能承担的?芸儿孤苦无依，就算是深陷两难沼泽，也知道什么叫做深明大义，什么叫做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抱着必死的心，告知了舞华夫人和赵淑妃，却依然……”
佟贵人深呼吸一口气，“陛下，太后娘娘，是陛下在佟芸儿最绝望的时候拉了芸儿一把，让芸儿有所依靠，对这个世界又有了一些温暖的认识，让芸儿对生活又有了期盼，再也不是浮漂，再也不用担心周围的沼泽将我淹没，试问我为什么要自轻自贱，将好不容易得到上天馈赠的一切都毁灭掉呢？”
西林沐有条不紊地为赵淑妃盘着牡丹发髻，她总算知道佟芸儿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说话了，佟芸儿还是在佟贵妃身上学到了不少，以情动人，掌握弱质女流的楚楚可怜之感。
但佟贵妃还是没有佟芸儿厉害，佟芸儿厉害的地方在于，她并没有一开始就如佟贵妃那样撒泼，而是找准了时机，声泪俱下。
西林沐用余光瞥着佟芸儿，是真的瘦弱啊，比刚刚死了男人那一会儿还要瘦弱，总是一脸苦相和盈盈一握的腰身，总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她，也难怪赢帝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般的疼爱她了。
在赢帝的后宫里，还真没这种品相的女子。
“陛下……陛下，都是佟芸儿污蔑臣妾的，她在太后生辰前就设置好了局，您也听到了，方才她的言语中，全是对臣妾的怨恨，陛下啊！臣妾伺候了你这么多年，您一定要相信臣妾的为人啊！”佟贵妃一时慌了起来，她这次做的事情做得很干净，她是有自信可以完全无策的，也不会出现之前的反转。
但，百密一疏，在陷害佟芸儿这件事上确实人证物证都俱在，可在之前，佟贵妃却早就入了局，入了她自己亲手编织的局了。
她定了定神，她是佟贵妃，这个后宫受宠多年的贵妃，她就不信，几个贱人几句话就能让她辛苦打下的一切化为乌有。
“是呀，你在朕身边多年了，你知道朕的一切喜好，你年轻有能力，是佟丞相家里出来的女子，机敏又出色，有一些小性子，跋扈一些，朕也是默许的，朕知道，你想要什么，为着什么，只要是不触及朕的底线，就算是后位，朕都可以给你的！”
赢帝说这番话，不知道是在体恤佟贵妃还是在责骂，总觉的，话中有话。
“皇帝……一码归一码……他日事情与今日事……”还是惠仁太后比较理智，点了点赢帝几句。
赢帝却摇着头，抬起手，长呼一口气，“太后，朕宠着佟贵人，后宫里传出了多少难听的话，你以为朕不知道？当日，朕喝醉了，不小心走到了偏殿，这丫头……”赢帝顿了顿，“房间里已经点燃了红花干花了，那日若不是朕，谁进去，她都是待宰的羔羊！为什么？因为舞华夫人提前带着图蒙王子离开了，她佟贵妃无计可施，也就让芸儿自生自灭！这就是朕疼爱了许多年的贵妃，这就是朕想要将整个后宫都交给她打理的女人！是大周未来的一国之母！”
赢帝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便将桌子一把掀起，突然迸发出来的怒火让在场的人都吓得一哆嗦，不敢说话。
“朕……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