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
这骤然响起的声音机械当中，又带着一股奇怪的狂热。
声音主人的手指有些尖锐，在抚摸云澜脸颊的时候都会让她产生一种刺痛感。
这双陌生的手冰冷，没有一丝的温度，感觉上又极为细腻，
就这样一寸一寸地拂过云澜高耸的鼻梁，
拂过她饱满的嘴唇，
拂过她略有些狭而圆的下巴，
又拂过她修长的脖颈，
而后突兀地停住了。
云澜泛起一阵恶寒，这样的抚摸让她觉得十分得不舒服。
但是慢着慢着，
她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这么美的脸颊，自己够资格去拥有去欣赏吗？
自己会不会，因为各种小小的意外，破坏掉这张美丽的脸？
那样自己就成了罪人了。
破坏美的罪人！
她需要一个更为靠谱的人来保管这张美丽的面庞！
身后，
有吃吃的笑声传来，
那双手掌又开始动了起来。
只是这次，它放在了云澜额头的位置捏住了一角，
似乎只需要轻轻地一揭……
“滚！”
一杆大枪直直地撞碎了屋子厚重的墙壁，
剧烈的风声在破墙的那一刻响起，瞬间席卷了屋内的所有摆设，有些稍轻点的板凳甚至直接被吹飞了起来！
随着大枪一同撞进来的，
还有此时浑身散发着摄人气息的周隋。
灵力如同湍急的涡流一般围绕着他的身体轰鸣，一点不明显的灰色混杂在灵力流中，
一尊手掌大小的灵台滴溜溜旋转，
将空气中的灵力又疯狂泵入周隋的身体当中。
他紧盯着站在那女子身后的瘦高身影，
只是下一瞬，他手中的大枪就直接穿进了那瘦高身影的身体当中。
但是并没有戳中实体的那种感觉，
反而像是铅笔，插穿了一张白纸的那样手感。
瘦高身影的双手直接离开了云澜的额头，向着周隋抓来，
头颅扭动，
一张有些呆滞的男性面孔露了出来。
周隋心中升起警兆，
这玩意就是纸壳子糊上了一张人脸。
他将大枪抽出来，双脚踏地，重重一跺向后跳去，脱离了纸人的手臂范围。
不过那一枪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效果，
纸人被洞穿的身体部位炸开一个前后通透的大洞，
能够看到内里暗红色扭曲蠕动的肉块。
这纸人的里面，又全是血肉了。
纸人发出一声有些痛苦的嘶鸣，放弃了身前的云澜，扑向了周隋。
周隋看到攻击还是有作用的，
眼睛一亮，面对扑上来的纸人丝毫不慌，直接将长枪当成一条棍，
重重一抖，啪得一下甩在了纸人扑来的身躯之上。
没有任何打击感传来，这令得周隋有些不爽。
纸人的身躯飞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但看样子也并没有什么损伤。
“这样不管用……我给你上点火。”
周隋咬咬牙，一股盘旋的火焰陡然浮现于长枪之上。
这纸人的反应太过迟钝，每次应对自己的攻击时都躲不掉，只是耐打了一点？
带着这样的想法，
周隋一枪扎向起身后退的纸人。
有一瞬间，周隋感觉到眼前恍惚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了正常，
仍旧又是一枪扎进了纸人的躯壳，但这次明显有了一些阻滞感。
纸人的躯体上立刻冒出了些许火焰，
立刻开始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壁虎一样扭动着，甚至于自行将身躯都撕裂开来。
但是周隋很快发现纸人身上的火焰熄灭下去之后，它仍然在扭动着躯体，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开裂的躯体处，血肉中涌动着长出一张张没有五官的面庞，仅仅有微微的凸起，
齐齐地朝向了周隋，
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声音。
但是怪异和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周隋只觉得它们吵闹。
于是周隋再次提枪，扎下。
汹涌的灵力涡流伴随着扎进纸人躯体的枪头一涌而入，
驳杂的灰色雾气也顺着缺口流了进去。
“脸……我想要……”
到了这时候，它那张有些呆滞的面孔才灵动了起来，眼珠子转动起来，
怨毒地看向周隋：
“无貌之神，会惩罚你，和你背后的神灵！而我，将暂时回归无貌之神的怀抱！”
感觉着那缕灰雾已经在纸人的身躯内完全地扩散开，
如同自己身体延展的一部分一样，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想要进食的欲望。
“你想回归？回归到哪去？”
周隋猛然放开了对于灰雾的操控，
纸人面上的怨毒神色立刻化为了一种拟人化的恐惧，
而后这一抹恐惧永远地定格在了纸人的脸上。
灰色雾气从纸人变得有些干瘪的躯体当中退了出来，卷出一小块稍微带着点血红色的晶体。
这是……和那少年拿来的东西一样的？
红色晶石被卷到周隋的手掌当中，然后直接没入了进去。
嗯，看来是一样的。
这次从这只纸人怪异这里获得的这块晶体，使得周隋后心那个位置一暖，
瞬间觉察出被“填满”了不少进度。
如果之前还只是相当于四分之一杯水的水准，那现在至少已经有了半杯水的程度了。
周隋也感觉自己的肉身更加地稳固和强大起来，
境界应该也达到了通常所说的灵台中期。
他提起枪，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那纸人尸体。
现在它才是名副其实的纸人了，内里的那些血肉好似都被那块晶体吸收了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头上的那张面皮也是干瘪瘪软趴趴地覆在那，不复之前的灵动。
周隋没有去看那个仍旧端端正正坐在镜前的身影，
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从那纸人怪异的手掌准备要开始揭面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死了。
什么样的怪异，能够填充自己后心处的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