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呢？”陡然被人揭了短，说闲话的娟婶像被踩了痛脚，发疯似的大喊。
元兰冷笑一声，继续道：“我说的有错吗？”
“你十八岁才嫁人，看来你娘家人还是挺疼你的，可是嫁了现在的丈夫日子过成什么样了？你整天在地里劳作，是脸也黄了腰也弯了，他却嫌你难看拿着你挣的银子去给外面的娼妓花。”
“你觉得你值吗？”
一连串的话，如珠如炮的轰击，狠狠扎了娟婶的心，红着眼睛瞪着元兰。
他是从别村嫁过来的，当时的丈夫只见了自己一面便说要娶自己，又是给彩礼又是花钱买轿子，将自己风风光光娶过来。
本以为之后会是幸福的日子，谁知道他根本没钱，娶媳妇的钱都是在外面借的高利贷。
娟婶一嫁过来，没过一天好日子，第二天便被追债的讨上门，之后便过着到处躲债的生活。她为了还债，每天起早贪黑挣钱，白天种田晚上缝补浆洗，身子熬坏了一直没怀孕。
男人便动辄打骂她没用，肚子里没货，说要休了她。好不容易攒钱把债还了，孩子也怀上了，本以为终于要有好日子。
谁知道那个天杀的男人又去外面嫖娼。
“你说你死活要跟着这个男人，图什么？”元兰问。
娟婶嘴唇颤抖，泪水大滴落下来，激动的说不出话。半响，她才狠狠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我只是一个女人，我能怎么办。”
“我嫁了这样的人，是我命不好，我有什么错。”
“你错在不该死守那些没意义的规训，那都是男人编出来祸害女人的。他打你，骗婚，你发现了第一时间就该离开，难道你娘家人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娟婶没想到元兰居然敢说这样的话，“我若是被休了，那就是个弃妇，我爹娘又怎么会要我？”
“这话你问过你爹娘吗？你爹娘要这么在乎名声，就不会把你留到十八岁才嫁出去，他们要是知道你经历了什么，难道还会把你推进火坑吗？”
就算是吴九儿这样的人，对元子美也是护短的。
在这种信息闭塞落后的小村庄，普通姑娘十五六岁，便会着急嫁出去。这样不仅能少一口人吃饭，还能拿一笔彩礼。
十八岁已经是老姑娘了。
娟婶顿时泣不成声，蹲在地上掩面哭泣。
“到现在你还觉得，我们姐妹做生意挣钱，分户，是不守本分吗？”元兰问。
本分这两个词，本来就可笑。
女人的本分更可笑。
“话说到这里，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元兰离开，继续同元蓉往山上走。元蓉频频回头，不断望还蹲在地上哭的娟婶，有些心疼道：“阿兰，你也说的太过分了，娟婶命挺苦的。”
“是挺苦的，可这种苦是她自己造成的，就算这时候有财神爷天赐给她一块银子，她也会巴巴的给她男人，然后继续现在的苦日子。”
“你说怪谁？”元兰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元蓉说不出话了。
深秋后白天越来越短，元兰摘了又是满满一背篓的黑菌子，趁着夜色满载而归。元兰计划这几天连续上山，因为天上已经阴沉沉好几天了，元兰担心会有雨。
然而到了关键时刻，白言却不在了。
元兰只能和元蓉一起上山，心里暗念叨白言不会是因为苦力活干的太过，偷偷躲起来偷懒去了吧？
晚上，元兰做好饭，发现白言还没回来，不由得有些奇怪。
这小子出去一天能去哪？
正疑惑呢，外面忽然传来动静，元兰以为是白言惹出什么事了，和元蓉对视一眼连忙跑出去。
远远的看见一群人，元兰过去一看，竟然是娟婶和她丈夫打起来了。
娟婶的丈夫王强一身酒气和廉价脂粉味，一看就是在镇上花天酒地回来，抡着一根擀面杖打人。
娟婶被打得狠了，竟抽出了把菜刀，在王强手上划了一道。不深，但流了不少血，把王强激怒了动作更加暴戾。
一旁看热闹的吓的不敢上前，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看不下去，过去拉架，被王强狠狠抽了一擀面杖。
“老子教训自己婆娘，你们谁敢过来？”
只看了一眼，元蓉吓的后退好几步，捂着嘴有些发抖。
旁边有人大喊：“快拦着啊，他喝酒喝疯了，这么打要出人命的啊，叫陈里正来！”
陈里正被人连拖带拽的过来，看见时惊的眼珠子都掉了。
“这……这这这……”
陈里正叫了好几声，可王强根本不听。他身板又细，不敢上前去拦，好几个壮汉也有些犹豫。
王强手里抢了娟婶的刀，贸然上前要被划一刀的。
元兰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环顾四周，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突然从旁边提了一桶水过来。
深秋冰冷的井水，元兰扑通一桶泼在王强身上，再随后把木桶往他头上一砸。
“你他妈还是男人吗？”元兰气的粗口都出来了。
众人大惊，没想到元兰这么大胆。一个小姑娘居然敢站出来。
被泼了冷水，陡然清醒了些，王强捂着自己脑袋的包，回头一看只是元兰一个小丫头，气的朝这边走过来：“老子的家事他妈用你个小贱人管？”
下一秒，王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白言从身后出现，一把擒住王强手腕，将人一脚擒倒在地，狠狠挥了一拳。
劲风划过，王强直接吐出一口鲜血，嘴里掉出两颗牙。白言阴沉着脸，抬手又落下一拳，直打得王强眼冒金星。
元蓉紧绷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王强可是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人，刚才她差点以为元兰要出事了。
陈里正见白言还要挥拳，连忙道：“够了，够了，别把人打死了，差不多行了。”
白言这才不爽的松开。
“你没事吧？”白言问。
元兰摇摇头，皱眉看着地上痛的蜷缩的男人，以及远处躲的远远的娟婶。
这都是些什么事。
脱掉自己的外衣，元兰走到娟婶身边，盖上轻轻拍了两下。受惊过度的娟婶还猛地颤了一下，然后才慢慢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