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腿肚子一哆嗦，惊慌的看过去。
只见老孙家的男人，一个个的站在了自己面前，面无表情。
他的身后，年纪最大的老孙头，轻轻松松就将他一个大男人个拎起来。
力气大到，仿佛随随便便伸出两根手指头，就能把他的脖子给拧断。
那个用石头砸他的小丫头身前，还站了好几个男人。
是那刘家和王家的，以及几家老楚家走的很近，却不知道叫什么的。
其中刘家那个，同是之前在混战中，心狠手辣之辈。
楚燕亭丝毫没意外老孙家人的反应，从凌晨开战到方才，她也摸清楚了老孙家人的脾性。
当然，就算不知道他们的怪癖，也知道，有这些人在，没人动的了自己。
楚燕亭又捡了一块石头，对着那个男人砸过去，一边砸，一边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真是刷新了我对白眼狼的三观。孙家人冒死救人，竟然还救出仇怨来。”
楚燕亭满腹戾气，下手极重，砸那几下，就把那男人给砸的头破血流，想挣扎又不敢，只能连连惨叫。
她捏着石头，看着那些人，冷笑道：“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都以为他们好欺负是不是？”
“今天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被他们救下的，就是欠了他们一条命。救命之恩，要财没财，没有什么能回报，就拿劳工来抵吧！”
“凭什么啊，我们又没有说话。”
刚才没有一起围上来，只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人，一伤及自身利益，此时倒是不沉浸在伤心之中了。
“我们也没让他们救啊，是他们自己要救的，关我们什么事！”
参与为难老孙家人的人小声嘀咕。
楚燕亭：“是吗，既然如此，他们能救你们的命，也能把你们的命给取回来，就当是时间倒流，流民对你们下杀手的时候他们在旁边旁观好了。”
“总之也是个死，现在死，还让你们多赚了小半个时辰的便宜，这点我们也就不跟你们收费了，等你们死了，就把你们留下来的那些家伙什抵债吧。”
一个大娘叉腰骂道：“我看你这贱皮子是早就盯上我们的东西了吧，想要钱想疯了！”
楚燕亭看了老孙家几人，他们没反应。
于是，楚燕亭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大娘躲闪不及，头上多了一个包，顿时骂骂咧咧上前。
这下，老孙家人有反应了，抽刀对人，横眉冷目。
立刻将那大娘吓得连连后退。
惹不起，躲总躲得起吧！
大娘忍着脾气，叫上自个儿家人，恨恨的在地上吐了口唾沫：“当谁稀罕跟你们一起似的，大家伙，咱们都走，从树林这边绕过去，看他们就那么点人，这一路怎么走！”
人群中，害怕自己东西被楚燕亭等人抢走的，纷纷收拾东西，隐隐跟那大娘站在了同一队伍。
大娘得意的冲楚燕亭扬扬下巴，小姑娘，还想跟自己斗，就这么点人，看你们怎么走。
这是在等楚燕亭惊慌求饶。
毕竟，是楚燕亭惹怒了大家伙，他们家以及那些邻居亲戚，恐怕都是不想单独逃荒，这多危险。
想必这些人都是要怨怪楚燕亭的。
谁知，这正是中了她的下怀。
她真是受够了这群才逃荒几天，就各种惹祸，各种看不起人的所谓同城人了。
说他们脑子清醒吧，一路上做尽了得罪人的事情。
说他们脑子蠢吧，黎明前流民动手的时候，至少三分之一的羊城人都是没睡，一直将武器放在身边，全副警惕。
真是让人生气，又没办法彻底恨上。
以前写小说的时候，每次创造这种角色，都是最挨骂的。
因为读者一个感受，坏又不是彻底的坏，又跟善良一点边都沾不上。
打了吧，下手重一点要被读者喷女主戾气太大，下手轻一点，又要被喷圣母！
楚燕亭现在也是一个感受，恨不得摁死算了。
但也只能想想，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逼这些人迫不及待的自己离开。
就算全部离开，光是老楚家和老孙家人，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目标不会太明显，且能打的人多。
老孙家人能打，老楚家粮食多，搭配正好。否则日后粮食越来越少，他们有的吃，其它羊城人没得吃，时间一长，难免有些羊城人变得比那些流民更可怕。
楚燕亭没说话。
看两拨人僵持住，推了下孙有钱：“还愣着干什么，拿上口袋，去一个一个装粮食，既然不愿意为我们所用，那就每家拿个五斗粮。”
孙有钱一愣，信以为真，喜出望外，忙拉上三哥：“三哥，快，去车上拿口袋，装粮食去！”
孙有肉挠挠头，他总觉得姑不是这个意思，但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也说不上来，只能被小弟拉着走。
那些人一看，这还来真的，这下再也顾不得僵持，急忙拎上东西和孩子，转身就跑。
是啊，他们怎么这么蠢，这些可是会杀人的人，要是再闹僵下去，这些人会不会跟刚才杀流民一样，一刀一个？
地上的脑袋可都还在咕噜咕噜转，方才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看到有人闹，那些煞神任打任骂的样子，就脑子一热跟着闹了起来。
现在，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于是没跟孙家人闹过的羊城人，看看跑走的那些，再看看面色冰冷的楚燕亭等人，对方才自己没有坚持去帮助救命恩人而感到羞愧不已。
可真要他们拿出为数不多的粮食感谢他们的救命之人，他们拿不出来。
现在双方已经撕破脸，他们再想留下来跟这些人一起，也没有脸留下。
之前阻拦着，心里打着小算盘，如果那些闹事的人闹成功了，正好自己也能多分一杯羹的人，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时光也不能倒流。
只能叹息着，一个个跟孙家人道谢后，垂头丧气离开。
最后，留下来的，只有老楚家、老孙头家、刘家、老王家、徐寡妇娘家所在的徐家，以及楚贤娘的初恋王守胜家。
楚燕亭僵硬的背脊放松下来，紧握在手心里的石头掉落在地上。
她转头，看向已经被抱着放上老孙家马车的符英俊，眼帘微微垂下。
纸符人的身躯只是个壳子，只是符英俊没有告诉过自己，一旦那个身躯消失后，他是否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即使没有，想必，日后也再没有相见之日。
她希望，是前者。
希望符英俊回到某个安全的地方后，能过的比在这里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