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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陈年旧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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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景方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想错了,恒景其实没有相信她的话?

    那他又为什么解了她的软禁?

    不过,仔细想想,方才他的神情,透着一丝阴恻恻的冷意和某种她看不透的隐忍情绪,虽然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让人连头发丝都感觉到了危险,却着实不像是在威胁一个他不相信的敌人。

    那更像是一种驱逐,驱逐一个他从骨子里厌恶的人。

    可是,从她先前跟恒景的相处来看,恒景虽然不待见他这个夫人,但不至于厌恶啊!

    时颜想得头都疼了都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额角。

    罢了,这男人是越发阴晴不定,性情古怪了。

    不管怎样,她以后离他远点便是。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打探一下如今的局势变得怎样了,原先跟随她的那些人,又如何了。

    可是,即便她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时颜眼底,突然掠过一丝茫然。

    她现在的身份不是时颜,而是一个无论在家里还是夫家都不受宠的后宅女子,身边能用的人,只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

    当初苏妙音嫁过来的时候,是带了七八个侍婢和好几个婆子的,只是大抵是为了更好地获得恒景的信任,她后来以喜静为由,把除了喜儿以外的人都遣回了留侯府。

    只是,即便那些人还在,也可以想见,他们大部分都是留侯和留侯夫人的人,除了给她添堵,毫无作用。

    就算她打听到了那些曾经跟随她的人还幸存在这世上,她又能怎么办?她借尸还魂的事情太过诡异,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接受得了?

    她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地跟他们坦诚这件事。

    这些情况,时颜在前些天闲着的时候都想到了,只是重获自由的心情太欢喜,她一时把这些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

    只是,方才恒景阴冷无情的话语和眼神再一次提醒她,她如今的身份是苏妙音,而不是时颜。

    时颜想到这里,暗叹一口气,眼底那一抹茫然,倏然被几分寒意覆盖,重新迈开脚步。

    罢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一回,她便是再花费七年的功夫,也定是要把韩圻年拖入地狱,祭典那些死去的冤魂。

    ……

    另一边,风玄知正心事重重地想着事情,身边的人突然停了,他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已是走到了大门处。

    门外已是备好了骏马,恒景径直往最前头的千里神驹走去,门口一个早便侯在那里的兵士快速走上前,行了个礼,低声道:“都督,您让属下留意的虞郎君,在十天前进了望京后,便一直寄住在弘文馆校书郎陶可卿的家里。

    这些天来,他一直早出晚归,每晚都喝得醉醺醺的,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就是……”

    兵士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现出几分尴尬,竟是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恒景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极其厌恶的事情,脸色一下子变得又冷又沉,道:“说。”

    兵士立刻期期艾艾地说了下去,“就是……就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被韩家十郎韩修与看上了。

    那韩十郎是个再荒唐不过的人物,向来……男女不忌。

    他是昨天下午发现虞郎君的,在那之后,他立刻派出家丁侍卫全城搜捕虞郎君,虞郎君为了躲避他东躲西藏。

    到最后,连属下……属下也跟丢了虞郎君,属下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才好,望都督明示!”

    风玄知在兵士汇报情况期间也走了过来,闻言眉头微蹙,轻嗤一声,“这虞欢喜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好不容易离开了望京,回来了不说,还死赖着不走。

    当初要不是陛下,他早被韩修与抢回韩家关起来了……”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果然见他脸色越发黑沉,黑眸里涌动着骇人的戾气和隐藏至深的杀意。

    不禁在心里啧啧感叹,都督每回遇到关于那人的事情,理智都会有稍许欠缺。

    这虞欢喜以前可是陛下的相好,出了名的受宠,一个月里有大半的时间,陛下都是召他过去侍寝的。

    据说都督最后那回想去见陛下,陛下便是以她正和虞欢喜在一起,没有空闲为由,把都督拒之门外。

    只是后来,他们才发现,虞欢喜那天确实去过陛下的寝宫,只是早便离开了。

    陛下不过随便找了个借口不见都督罢了。

    虽然理智上知道,陛下做出这一副荒唐无度的模样,大抵是为了迷惑韩圻年,但对于都督来说,情感上也很难接受吧。

    何况,谁知道,陛下跟虞欢喜之间是真是假呢。

    反正在风玄知看来,都督这男人当得,是越来越悲情了,明明对那陈年情敌介意得不得了,现在却依然无法放任他自生自灭。

    这造的都是什么孽啊!

    恒景没发现风玄知的心思,冷声道:“不管怎样,都要把他找回来。

    如今最有可能知道薛寻行踪的人,只有可能是他。”

    风玄知闻言,不禁收起了脸上那一丝不正经,肃然道:“都督这是认为,虞欢喜先前确实寄居在薛寻处?他前几天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们的?”

    这薛寻也是个奇人。

    他是兴元四年的状元,天众奇才,出仕没多久便做到了京兆尹的位置,一度风光无限。

    只是,在陛下驾崩的第二年,他突然自请外放,担任允州刺史,给出的理由是,他阿娘近年来身患重疾,允州正是他的家乡,他希望借着这个机会侍奉母亲床前。

    然而,大概半年前,他突然一纸状书,把就在允州旁的莱州担任刺史的林立仁告上了朝廷,说他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向低调行事的韩圻年立刻亲手接管了这件事。

    没过多久,他突然宣称,这一切都是薛寻对林立仁无耻的污蔑,实际上草菅人命的人是薛寻,并以这个罪名,革了薛寻允州刺史的职,并派兵士前去捉拿薛寻。

    只是兵士在去到允州后,才发现刺史府里早已空空如也,薛寻连同他家里人一夜之间仿佛人间蒸发,至今仍然没有人知道薛寻到底去了哪里。

    这件事一度震惊朝野。

    都督知道这件事后,立刻派人暗中寻找薛寻的行踪,除了他这件事确实十分蹊跷外,还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薛寻先前很可能是陛下那边的人。

    只是,至今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如果虞欢喜当初也是陛下的人,他离开望京后,很可能会去投靠薛寻。

    先前也有探子来报,曾经在通往允州所在的西南道的小镇上,见过疑似虞欢喜的人。

    所以,在前几天虞欢喜初初入京时,都督才派人把他秘密“请”了回来,为的就是从他口中问出薛寻的行踪。

    谁料这滑头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知道薛寻在哪里,他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风玄知想到这里,忍不住暗暗冷笑。

    呵,如果他最后不是被雷劈死的,都白瞎了他这身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恒景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神情已是说明了一切。

    最终,他冷冷地说了句:“他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说完,便转身,径直往前走去。

    那兵士得了命令,立刻应了一声,离开自去行事了。

    风玄知摇了摇头,看着自家都督跃上骏马的俊逸身影,突然微微侧头,眸色深沉地看了大门口一眼。

    看方才那女子走的方向,她也是想出府罢。

    这刚一解禁就要出府,倒是挺迫不及待。

    又是一点跟以前的苏妙音完全相反的地方呢。

    不过,她身边一直藏有暗卫,她这么急着出去是要做什么,他们晚上就能知道了。

    风玄知想着,收回眼神,在其他人见怪不怪的神情下,神态自若地朝着坠在马队身后十分特立独行的一匹纯黑色驴子走了过去。

    他们离开没多久,时颜他们也到达了大门处。

    喜儿让时颜在大门口稍候,蹬蹬蹬跑到了门房处,让他给他们备一辆马车。

    门房爱答不理地看了她们一眼,倒是很利索地转身去做事了。

    只是最后给她们备的,是一辆又破又小的马车,配的还是一匹骨瘦嶙峋的马,给人感觉让它去拉马车都是一种畜生行径。

    喜儿一看这马车,就气了。

    就连时颜也忍不住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扬了扬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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