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荨怔愣了片刻，方嗫嚅着问道：“你们……曾经认识？”
“认识。”戚氏毫无隐瞒。
“其实我很早就见过他，在我及笄的那日……”
那一天，她大抵永远也不会忘记。
戚家身为大儒之家，素来最重规矩，一丝不苟。
唯独她是个例外。
她是戚家最不守规矩之人。
在及笄之日，她拿了弟弟的衣物，能证明身份的铭牌，一人一骑，女扮男装，前往了边关。
她从来都是个不安于困在后宅的女子，及笄之后，便应当说亲，从此为他人妇，他人母。
所以她在十五岁那年做出了人生中最离经叛道的一件事。
她想去边关，想去东澜的许多地方。
想了就要做，所以她去了。
也正是这一次，她遇到了顾昀。
事实上，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她见过顾昀，在五岁那年。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就是觉得那个一袭白衣，朝气蓬勃的小哥哥很好看。
也仅限于好看，她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交集。
因为他是京都定国府的小公爷，而她的娘亲兄长都说过，他们戚家的人，是不能去京都的。
边关的再次相遇，她其实没有认出他。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年仅十岁，充满朝气的小哥哥，会是眼前这个一身戎装，浑身染血的男人？
三月的相处，她只知道他是某个受了重伤的将军。
他只知道她是远游边关的学子。
直到后来，他重回了战场，她返回了戚家。
她才知道，原来这个被她阴差阳错救了的男人，就是当年那个本不该同她有任何交集的定国府小公爷。
也就是这时候，她好像才看清自己的心，她大抵是动心了。
想了当然就要做。
她听闻那人打了胜仗，于三日前班师回朝。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准备去京都，她要告诉他，她是女子，她心悦他。
但是晚了。
她还未到京都，便听闻了定国府小国公与高家嫡女联姻的消息。
直至此刻，她都很清楚的记得当时心脏几乎停滞不动的感觉。
她甚至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回到戚家的。
回去后，她便大病了一场。
自那以后，顾昀这个名字，似乎刻在了她的心底。
却又从不昭示于人。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曾住过一个男人。
还没开始，这个人便跑了。
那时，她是真的觉得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她再未见过他，也再未打听过他的事。
她也无法再接受另一个男人。
因为她的心里藏着一个不能说的禁忌，若不能忘了他，不论再嫁给谁，都是不公平的。
她以为一辈子或许都这样了。
但她低估了那人的影响力。
她刻意不去关注他。
但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宣扬着东澜国这位年少成名，未尝一败的战神国公。
哪怕是戚家，就连几岁的孩童，口中也多少能说出那人的事迹。
他上战场了，他又胜利了，他又擒了敌首，他的妻子怀孕了，他有了女儿，他的妻子毒杀了他的母亲……
他的妻子死了……
他又上了战场……
提及往事，戚氏的心里并不平静。
顾荨同样如此。
这些事，她从不知道。
即便是上一世，她也丝毫不知。
“那母亲后来……又去找他了？”顾荨问道。
以戚氏的性格，就算真去找他，其实也很正常。
“没有。”戚氏摇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应当是母亲派人去找过他。”
“我自以为瞒得很好，但这世上，有一个人我是不可能瞒得过的，母亲或许早就知道了，她不想我再苦等下去，所以派人找了他。”
“他……也就是那时来提亲的。”
“我到现在也不知他同母亲派去的人说了什么……”
“其实没有说什么，你母亲说，若我不娶你，她就要让杨师兄检举我……”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徐徐响起。
戚氏娇躯微颤，骤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