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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渡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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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城外,冰海之畔。

    冰之岛的光芒穿透层层浓雾,指引着海岸上的人,浪花翻涌,响起了一声悠远而低沉的长鸣。

    这一天,北冥的天女殿下,将和她宿命相缠的人一起进入神秘且未知的归墟,去那轮回起止之地渡劫。

    相送的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殷切期盼的目光,注视着流云舟驶入冰海的深处,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愿她们这一去,能平安归来。”云月长长一叹,目光深邃,但也有着化不开的担忧。

    “为她们祈祷吧。”望舒平静地说道。

    ……

    归墟,虚无之土,轮回起止之地,是生与死、阴与阳的交界。

    生灵死后,魂光经归墟而入幽冥,斩断今生一切羁绊、洗去今生一切因果,成为最原始、最纯粹的生命之源,开始全新的一生。

    这就是大世界的轮回,也是生命源源不绝的根本。

    轮回一乱、阴阳无界,生命无法正常延续,断掉的就是整个世界的根。

    因此,五千万年前,轮回皇于冰海之畔建城,留下冰凰一族,守护归墟,也守护着轮回的秩序。

    也因此,北冥冰凰才无法坐视鬼族扰乱轮回。

    鬼族虽被限制在了鬼之森内,但早已渗透进了茫茫尘世;轮回皇离去的太早,但她好似预料到了后世之事,在离去前就做好了安排。于是,就有了神凰之瞳,有了鲲,等待着第二只先天冰凰的诞生。

    就如戮魔鼎曾对苏辰所言的那般,天生万物,没有谁的降生是莫名其妙的,每个人都是背负天命而生。

    在慢慢了解到自己的过去后,苏辰认为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天命;而在鬼族现世,神凰之瞳炼成后,曦月也找到了自己的天命。

    唯独龙卿言,他仍然存有迷茫。

    鲲游弋在冰之岛附近,默默地为流云舟护航,也是为曦月护航。

    冰之岛不大,更像是从海底突起的一座冰山,露出海面的部分也就是十里见方,映入眼中的除了冰还是冰。

    待曦月三人上了岛,鲲将一道印记打入了曦月眉心,并嘱咐道:“需要我时,通过此印记呼唤我便可。”

    “多谢前辈。”曦月躬身一礼,鲲却没有回应,自顾自地潜入了海中了。随后,她便带着苏辰和龙卿言前往岛上唯一的一个洞府,也只有先进入那里,才能前往真正的归墟。

    “为何一定要我们进入渡劫期才去归墟啊?”龙卿言不解地问道,而苏辰也有这样的疑惑。

    “大长老这么吩咐的,多半有什么用意吧。”曦月耸了耸肩,然而她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这个问题,三人确实没搞明白,只知道在这个时期进入归墟对他们非常重要,似乎只有在归墟中,他们才能平安“渡劫”。

    通往归墟的洞府虽然幽静,但并不黑暗,整个冰之岛在发光,洞府之内也散发着同样无根无源的光。而借着这些光,他们看清楚了洞府内的光景,一如外面,除了冰就没别的了,唯一不同的是,越是深入冰洞,那些冰的颜色越深邃,从无色渐渐地转变到了黑色,但始终保持着晶莹剔透。

    而冰洞之中,虽有着浓郁的太阴之力,寒意却不是那么强。

    “其实这个冰洞就是位于北冥的那个太阴x穴。”曦月说道,“不过我也不清楚为何冰洞没有居庸山那个太阴x穴寒冷。”在居庸山那次,曦月身为先天冰凰都差点被冻僵,而且临近太阴寒石的地方,连时间都宛如凝固。可在这个冰洞里,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因此有着疑惑。

    “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比外面更寒冷一些。”龙卿言缩了缩脖子,幽怨地说道。

    “同感。”苏辰也点了点头,他一直在搓手取暖。

    “两个孱弱的男人。”曦月得意地一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这条路到底有多长啊?”苏辰问道,没有理会曦月的取笑。

    “什么时候冰块彻底变成了黑色,什么时候就到尽头了。”曦月说道,“我上次回来闭关,也没有太深入冰洞,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的路程。”

    苏辰和龙卿言相视苦笑,按理说他们这个修为已经是寒暑不侵了,可越是深入冰洞,他们就越发觉得寒冷,要是迟迟到不了尽头,哥俩怀疑自己会被活活冻死,这就太他妈扯淡加憋屈了。

    周遭冰块的颜色越来越深,入眼处已经全是黑色的坚冰,这让苏辰和龙卿言稍稍松了口气,总算要到路的尽头了。

    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一团蓝色的亮光,且有一股与戮魔鼎同等级别的气息弥漫在四周。

    一座黑色坚冰砌成的高台上,悬浮着一面黑色的古镜,正是轮回皇的道器,同时亦为神州三大神镜之一的轮回镜。

    “参见祖器!”曦月向轮回镜行礼,神色肃穆,充满了恭敬。

    “入归墟渡劫吧。”轮回镜的镜灵淡然说道。

    “是。”三人一起应道。

    轮回镜发光,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散发而出,不具备攻击性,但也让曦月三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之后,这股力量汇聚在了高台上,形成了一个光质化的门户。而在门的另一侧,似乎有隐约的浪涛声传来,但不甚清晰。

    “走吧。”曦月招呼了一声,率先朝着门内走去,苏辰和龙卿言紧随在后。

    三人进入其中后,门户也消失了,但帝器在此守候,当他们需要离开时,还可以随时打开。

    门户之内,仍有不明光亮,从不知名的地方照射而来,这里没有了看得见的路,只剩一片黑暗,但他们每迈出一步,脚下就有细微的波纹荡起,又仿佛踩踏着什么。

    “你当初就是诞生在这里面的?”苏辰问道。

    “我那会儿还是个婴儿呢,刚睁开眼就已经在冰洞中了。”曦月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其实当初大长老见到曦月的地方,就是在那座高台上,轮回镜守护在旁,但也没有说曦月究竟是诞生在门内还是门外的。

    走了好久,他们见到了一块半人高的黑色石头,光辉流转,蕴含了莫名的道韵。

    曦月惊叫道:“这是……传说中的三生石!”

    苏辰和龙卿言也瞪大了眼睛,三生石他们自然也听说过,世间仅有一块,就在归墟之中,传说能映现生灵的前尘、今世与来生,但凡正常入轮回的生命,都会在三生石上留下痕迹,这痕迹便是生命所牵扯到的因果与羁绊。

    “三生石,其实就是太阴寒石历经无数岁月演化而来的,但只有在归墟这种环境中才能诞生。而我族的轮回镜就是以部分三生石打磨而成。”曦月说道,“又加上融入了我族始祖的轮回之道,因此成为了帝器,在神州三大神镜中,轮回镜代表过去。”

    神州三大神镜,分别为象征过去的轮回镜,象征现在的渡世镜,以及象征未来的时空镜。轮回镜属于北冥,镇守归墟;渡世镜属于琅寰阁,监察人世;而时空镜虚无缥缈,传说是天地自然的产物,非皇者不可见、非皇者不可得,自古以来就笼罩着无尽的迷雾,只知它有穿梭时空、映照未来的能力。

    “大长老说过,见到三生石,我们就不用继续深入了。”曦月又道,“渡劫期的劫,需要借助三生石来渡。”

    “可是我们该怎么做?”龙卿言问道。

    “就坐在三生石旁边修行,静候‘劫’的出现。”曦月说道。

    苏辰和龙卿言点了点头,依曦月之言,围坐在了三生石旁。灵化三光阵没有摆出,因为渡劫期的修行方式很特殊,灵化三光阵起不了作用。

    很快,三人就各自进入了修行状态。

    ……

    人生几多苦,一步一重劫;若问道何在,唯作舟争渡。

    “渡劫”二字,便是自这首偈语而来,以此来形容凡境后三阶的这一个特殊修行阶段。

    修士在渡劫期所渡之劫因人而异,古来便有“劫由心生”的说法。人生在世,只要有所牵绊,心中放不下,“劫”便由心而生。所以,渡劫期不是修身,而是“修心”。

    而渡劫期,也是修士最容易出现心魔的一个时期。

    斩心魔、修道心,就是渡劫期需要做的事。但,修心一途没有前人的路可以参照,一切只能靠自身去争渡。成功了,便离大道又近一步;失败了,也许就此沉沦心劫之中,彻底迷失,直到有一天油尽灯枯。

    在三人进入修行状态后,三生石就散发出了柔和的光芒,将他们笼罩了起来,而苏辰身上最早出现异变,黑色人影浮现在他身后,猩红而狭长的双眼盯着三生石,头一次出现了愤怒。

    三生石上有一股古怪的吸力,将黑色人影不断地拉向石体,黑色人影则在不断抵抗,不肯束手就擒。可它的力量不足以抗衡三生石,仍在一点一点地从苏辰身上剥离,那没有实质的身体都被拉扯得变了形,末端甚至都快触及到三生石了,苏辰这奇怪的心魔终于也露出了绝望。它发出无声的嘶吼,充满仇恨地看了苏辰最后一眼,便被吸进了三生石内。

    柔和的光芒依旧,苏辰却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这件事,更不知道这意味了什么。

    冰洞深处、高台之上的轮回镜光华闪烁了几下,旋即又沉寂了下去。

    神州某处,一个如世外桃源般的山谷里,正在饮茶的女子忽然望向了遥远的北方,那张绝世的容颜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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