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器贴脸而过的冰冷感让李优僵硬在原地，直到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眼角余光的地方，是一条被订在树干上的毒蛇。
是一条全身雪白的毒蛇，双眼正看向他的方向，两条信子从张开的嘴中滑了出来。
它死了。
在对视的一瞬间，李优脑袋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我在。”
清冷如冰的声线，是守义。
李优压下心中惊奇，面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后怕，道：“毒蛇！还好二哥在……”
这有些拙劣，但李优觉得杨广不会介意。
果然杨广并没有纠结在这里，只是道：“在二哥面前不用藏拙。”
李优看着杨广的背影，叹了口气。
杨广啊，不要这么聪明行不行。
——
一个时辰前
宇文成都利用单雄信看向马车的空挡，手腕一挑，本是冲着单雄信脖子而去的利刃，在单雄信躲避时，就近刺入单雄信肩膀，旋尖卡在骨头之间。
往前一带，将人从马上扯下。
单雄信跌倒在地上，原本就受伤的肩膀更是因为着地而发出清脆声。可他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翻身而起，顶着伤口迎上宇文成都再次袭来的攻势。
可惜不过几招之间，就被强压跪地。
宇文成都咧开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道：“如何？服？”
“呵忒！”单雄信瘪嘴一吐，伤口的疼痛让他说话有些艰难，但仍然冷笑道：“前朝余孽焉能服乎！”
“找死！”
压力又重了几分，单雄信撑地的双膝已经陷入泥土，但他依旧冷笑着不肯改口，反而艰难道：“不过尔尔！”
宇文成都青筋暴起，双目中杀机弥漫，轻声道：“尔尔也尚能送你上路。”
单雄信本以为这就是宇文成都的全力，才能勉强嘲讽，却没想到接下来的压力甚过之前数倍！
宇文成都脸上露出残忍笑容，缓缓加压。
他要的就是这种慢慢折磨对手的感觉。
虽然他知道这样做并不理智，但在折磨对手的过程中，心中的怨恨的确能缓解不少，所以他迷上了这样的做法。
特别是对这种提他是前朝余孽的人！
突然一道寒光闪现，将他生生逼退几步。
这种感觉……
宇文成都收起得意的笑容，冷冷道：“来者何人？”
来人身形魁梧着锦缎，但举手投足间皆是乡野村民作风，衣冠不正，肩扛一把巨大斧头，笑容憨态可掬。
听到宇文成都的问话，掏了掏耳朵，道：“孙子你说啥？爷爷我听不清啊！大点声！”
今天遇到的人，都是这么不知礼义廉耻的吗？！
宇文成都的面色色彻底阴沉，收起戏弄的笑容，眯眼道：“去黄泉路上……后悔吧！”
放开单雄信，凤翅镏金镋闪烁着光芒，横扫向前方的胖子。力度比以往都更加狠厉，在空气中带起一层如刀锋般锋利的波澜！
“孙子！你程爷爷我这就亲自教育教育你！”
程咬金抡起沉重的斧头，直面接下宇文成都的杀招。
宇文成都发现自己全力一击竟被接下，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诧异，仔细一看，心想是这斧头的原因。
只见这板斧上刻有八卦图案，金光闪烁，一姿一势间的气流波动显示出它的沉重。可在眼前人的手里，却轻松异常。
收起轻蔑之心，宇文成都引诱对方主动攻击。
程咬金以为自己有了机会，大吼一声：“劈脑门啊！”
只见那八卦宣花斧昂然立起，没有丝毫多余的招式，就直冲宇文成都面门而来！来势汹汹，几乎避无可避。
宇文成都单手一抬，并不觉得这一击就是眼前人的全力，打算随便挡一下。
谁知斧头落下的一瞬间，一股战栗的酥麻从兵器交界处，顺着手臂一阵涌上来，差点让宇文成都一只手失去知觉！
交手毫厘间，宇文成都收回放在背后的右手，双手撑于面前，轻易接住程咬金的第一板斧。
“可惜……还是让我失望。”
久违的战栗感消失后，剩下的只有更深的杀意。
程咬金敏锐地感觉到危险，心里一咯噔连忙翻过宣花斧，就刺了出去。
“掏耳朵啊！”
这一招来得猝不及防，宇文成都被刺了个正着，好在及时收回兵器挡了一下。
“！”
集中于一点的重击，相比第一招来说更加具有攻击性，被猝不及防地这么一下，宇文成都也惊得一退。
程咬金眼见对方退了一步，连忙一精神，往后退到单雄信身边，小声道：“兄弟，能站起来吗？该走了。”
“你……”单雄信明显没反应过来，刚才程咬金不过两招明显取得了优势，这么快就退走，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不等单雄信有所反应，程咬金驱马退后，将单雄信一把拉上马，回身就跑道：“大肚子蝈蝈！快跑！”
赤色马匹发出一声嘶鸣，看似肥壮的身躯，跑起来竟是毫不含糊，四腿撒欢，窜得飞快！
惊喜太多，宇文成都被勾起了兴趣，怎么可能让这汉子这么容易离开呢？
驱马就往前追去，道：“我一人足矣！其余人去保护安王殿下！”
说罢，就追着赤色马匹而去。
剩下的护卫，本想去寻安王，刚准备离去就被赶来的百骑于林中相遇，相继横尸在密林深处。
所以李优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全部护卫的尸体。
回到现在。
李优乖巧跟在杨广身边，但不再把自己当做一个小孩，专注地搜索留下的痕迹。
在还没有穿越过来前，他也跟着出过现场。虽然不如法医精通，但多少也对伤口鉴定、痕迹鉴定有所涉猎。
仔细一看，这里的尸体大都是贯穿伤，应当是单雄信造成的。
他的长槊能造成这样的贯穿伤。
但也有一部分，处于西北方的尸体上有明显的青淤痕迹，那是重物敲击才能造成的伤口。而且不会是如锤一般的重物，应当也有锋利的兵刃，不然无法造成这样的伤口。
李优犹豫了一下，往前一步，拉住杨广衣袖道：“二哥……似乎来的不只有一个人。”
虽然说得含糊，但是李优并不认识单雄信，不能直接点名告诉杨广。他这么说，杨广也能懂的。
“哦？宸儿怎知？”
杨广停下脚步，仿佛不急着去确认，而是有种了然于胸的感觉，颇为有兴趣地看着李优。
李优嘿嘿一笑也没藏着，毕竟杨广都说了不用藏拙，转化成杨广能听懂的名词道：“因为伤口不一样啊。有些的伤口是利器刺穿的，有些看着却是有淤血的样子。”
杨广点头，眼里流露出赞赏道：“确实如此。宸儿的观察力不错。”
“嘿嘿，二哥别夸了。”李优捂脸。
越夸他越慌。
说明杨广注意到他，这对现在的他来说不是好事。但再藏下去，反而会引起杨广更深的怀疑。
发上一暖，竟是被杨广摸了头。
这个摸头是认可的意思吗？
李优蹭了蹭，不说话。
乖巧贴人的弟弟，杨广不会拒绝。
这是这段时间来，李优总结出来的真理！
——
李优离开后，皇宫里的事情也并没有停下。罗成虽无理由继续出入广宣殿，对于醉魂散的进度有些阻碍。但相对于广宣殿，华宸殿的消息来源依旧稳定。
特别是萧河亲自去查探了一番，带回来的样品在穆霖的鉴定下，得出了几个方子，还待一一确认。
华宸殿的从卫换了一批后，相对于之前也认真了不少。
罗成陷入往常的生活节奏中，只是每晚不能拥人入睡，清醒时间逐渐增多。
这一天，一如往常地早起。
房门口出现了一个曾经的“常客”——萧河。
是的，在李优离开后萧河很少亲自出现在罗成面前。
罗成收枪回头，道：“找我？”
萧河往前走了一步，道：“少保，醉魂散有了一些进度。但我们的身份不方便查探下去……”
萧河知道罗成对于李优的重要性，如果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他也不想把罗成牵扯进去。泽芝镇他的人一直探查不进去，而这里唯一去过的就只有罗成。
罗成也料想到这个结果，从白瓷瓶出现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泽芝镇，他就算不为了醉魂散也非去不可。
“我去。萧河你帮我安排出宫吧。”
要想悄无声息地离开皇宫而不被发现，罗成能依靠的也只有萧河。
萧河在面对罗成时总是无害而注重礼仪的，道：“麻烦少保走一趟了。其余琐事少保不用忧心，萧河会安排好。”
不能怠慢这位，不然那位回来他们可得被折腾。
罗成也想到离开已久的李优，以及李优对他的坦白，看着萧河的脸出神。
“少保？”萧河问。
罗成道：“我也需要易容吗？”
萧河明显一愣，了然道：“需要。”
这张脸很容易招蜂惹蝶，为了自家笨殿下的幸福，还是易容下。
“请少保明日在院中等候，易容之后，便安排少保出宫。到时候带少保出宫的人也会跟随少保前去，少保可随意差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