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意识到…
变天了。
士族从今日之后，或许就要成为一段历史了。
这一份律法，不可谓不狠毒。
它把“士族”从一种实质的利益，定义成为了一种类似于荣耀的东西。
那些小士族自不用多说，此种律法一出，几乎有将近一半的士族，因此被除名、被强制分家。
而大一些的士族，像是韦家。
几乎每一房都有在朝廷上的五品官员。
他们被拆分了。
每一房都成了单独的韦家，那庞大的韦家宅院，则是被朝廷强制收购，准备置办一所学校。
他们被打散、甚至有些韦家，都不在长安了，他们随着自己那一家的家长，远赴洛阳、远赴句州……
可以料想，在五代之后，这些韦家，便是会同那些小士族一样，彻底革除“世家”的名头。
最大的影响，是曲阜孔家。
自从孔颖达和曲阜孔家分家之后，大唐便无限偏心于孔颖达，这一次…甚至把孔家祖上的那些先祖，算在了孔颖达的头上。
长安孔家延续了“士族”的名号。
而曲阜孔家…被摘了“士族”的帽子。
士族们当然不甘心于此。
他们苦心经营了数百年，乃至上千年，又怎么能够因为这个看起来和“玩笑”一样的政策打死。
他们反抗，然后被镇压。
再然后…
尹煊夸赞了一声朝廷的政策，拍手叫好，薛仁贵再一次被租借给朝廷，那些士族们的反抗，就更成了一个笑话。
三年时间。
大唐的士族，几乎消失了一半，有些是被薛仁贵一炮轰炸得不见了踪影，有些则是因为历史溯源，被强制取消。
大量士族的土地外流，被朝廷接手，按照市价购买得来，再巧立名目，想法子把这些土地归还给了百姓。
土地，这个原本最为珍贵的资源，现在有了和它同等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铜钱。
这让李世民不由得有些唏嘘。
他曾以为自己这辈子或许都解决不了的难题，现在是真正得到了解决——而且尹煊也没成为他最为警惕的新世家。
按照大唐的律法，尹家现在还不是士族。
尹煊只有爵位，而没有官职——爵位这东西，不在士族的评判标准内，不然的话，曲阜孔家不至于被摘了士族的帽子。
虽然这三年时间里，战争在爆发、在持续。
不过对百姓们的生活，却没什么影响——只是大唐的疆土太过广阔，军队出征也要考虑一下百姓生活的问题，所以才持续了这么久。
不然…
不去考虑城池、百姓的问题，最多半年就能解决。
他们的生活反而越发好了起来。
凤巢的一切都走在正轨上，铁路连通了大唐所有的关键城市，而大规模发电的问题，也在紧锣密鼓地解决之中。
未来，那个尹煊曾同李世民说过的未来，正在悄然走来。
同福食肆里。
李世民捧着一杯苦瓜汁，他不是太想喝这个东西。
但滚滚驮着小团兔，盯着他，不允许他浪费。
尹煊从厨房里走出来，同样端着一杯苦瓜汁，坐在了李世民身边。
“这东西，能不喝吗？”李世民苦着脸。
尹煊摇头：“不行，之前没注意到，你糖分摄入得太多了，得好好保养一下身体。”
李世民叹了口气，抿了一小口，味道让他直皱眉头，缓了好一会后，才缓了过来，他有些感慨地说道：“大唐的变化还真是够快的。”
“快吗？”尹煊面无表情，“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甚至…只能说是刚刚入了门。”
刚刚入门？
李世民诧异地看了尹煊一眼，但没反驳，在这种事上，尹煊的断言从来没有过错误。
“我听说，你在打算出门远游？”李世民又问道。
尹煊点了点头：“嗯，出门去看一看，总不能一直缩在这食肆里吧。”
自从来到大唐，他就没好好去见识过这个广袤的世界，现在那两个帮厨也成长起来，做出来的饭菜够用，他当然要去见识见识。
“什么时候出发？”李世民问道。
尹煊一口把苦瓜汁喝完：“大概就是下周吧，船厂那边传来的消息，游艇已经打造好了，在进行最后检测。”
李世民目瞪口呆，看了看尹煊空荡荡的杯子，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杯子，倒吸一口凉气：“你是怎么能喝得下去的。”
“要习惯。”尹煊面无表情。
真的，其实苦瓜汁一点都不难喝。
一周之后。
一艘游艇从长安出发，顺着渭水之下，第一站就是要去往扬州。
水路运输的发达，让这座城池，成了这片区域里的经济运转中心，成为了仅次于益州、广府等地的大城市。
江南风景，似乎一直都不曾有过什么变化。
千年前的春如此，千年后的春也如此。
一尾小船从水上划过，嫩柳枝丫从窗边抽过，小姑娘在耳边叽叽喳喳，尹煊看着窗外景色，微微一笑。
李丽质忽然探过脑袋，朝着岸边一处方向指去：“正阳哥哥，那边好像是食肆的分店，中午就去那里吃？”
她现在饿了，对吃食很是敏感。
尹煊点点头，应了下来。
他对分店一直好奇得很，但一直都没时间亲眼过来见见，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
船停在岸边，他们踩着石阶上去。
“和长安的好像啊。”走到门口，李丽质就不由得感慨了起来，门面、装潢，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是分店嘛。”李淑简单解释了一句。
她们叽叽喳喳地走了进去。
分店的伙计迎上来，开口问道：“几位客人，一楼的位置已经满了，请跟我来，二楼还是有位置的。”
看到这个伙计，尹煊脚步一顿。
长孙溋敏锐地注意到自己夫君的神色变化，她轻轻走到尹煊身边，小声问道：“夫君，这姑娘好看吧。”
“但是不行哦，你都有这么多娘子了。”
尹煊没好气地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笑着说道：“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只是长得像我一个故人，只是那故人不可能再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