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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凶太岁剪径白杨林 开路神打擂青州城(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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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曰:

    百万人中较武艺,太守有意徇私情。

    不解其中奸邪道,房圳只为比试赢。

    且说当日道君天子早朝,左丞相张邦昌出班奏道:“枢密院得报,京东东路淮阳军治下有马陵泊草寇聚众,近半年来,接连闹了下邳县、江宁府、应天府,所到之处无不隳突,官吏横死,凶贼淫暴,尸骨狼藉。又抗拒收捕,连连杀了十数个捕盗军官,现群丑啸聚马陵,亦称替天行道,乃效仿前贼宋江卢俊义一伙,所犯十恶大罪,还望天军扫荡,还清平于宇内!”又有右丞相李邦彦出班奏道:“大名府知府来报,有贼人扰乱北京,纵火烧了忠毅子闻总管的府邸;青州处又来人上报,四个贼寇大闹青州,杀了知府一门。听闻俱是马陵贼首陈明远的相识。”

    众看官且听,马陵泊之事、大名府之事前回俱已说明,这青州之事又是何来?话休嫌烦,本回正要讲明。

    原来那山东济南府有条汉子,姓房,单名一个圳字,生的身长七尺,相貌堂堂,细眼一字眉,目射寒光,逼人心寒。这房圳自幼爱耍枪弄棒,习得一身好武艺,都称他作开路神。只惜时运不济,做生意消折了本钱,就变卖了身上值钱的物什,欲要返乡,正从青州地面经过。才走了几里地,只见前面一个大林子,都是白杨树,但见:

    古藤蟠枝,怪树嵯峨。刮杂杂鸦巢乱散,心肝垂挂林梢;腥浓浓兽穴幽深,朽骨零落根下。瘴气氤氲,热淋淋毒雾弥天;阴风扫涌,扑簌簌鬼哭渗地。熊虎啸喑,豺狼逡巡。红头强人隐踪形,黑石铺开下席;赤眉好汉藏身地,白杨劈斩做旗。树直如同地刺起,根盘好似龙蛇据。直是心雄气壮汉,也作踌躇踯躅人。

    房圳又行了数十步,就见一人从林子里翻身跳出,手拿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朝着房圳大喝一声:“你这鸟厮,识相的就留下买路钱,免得脑上开花!”

    房圳看那人时,面露凶光,豹睛狼唇,一对银锤拿定,真似凶兽敖因。房圳是个心高胆大的好汉,见此反哼笑道:“你这厮,倒也不打听打听老爷的名,怎敢在此拦老爷的去路!识趣让俺过去,省得爷爷动手!”那汉子喝:“饶你名字大过天,便是那甚么山东鸟留守鸟镇抚到此,不留下买路钱,天灵盖也须吃得俺几锤!”房圳本就因生意上的事懊恼,正没好气,一听此言,撮盐入火,劈拶拶撩起性子来,大怒道:“泼贼寻死!”挺起朴刀,闯冲去斗那汉子。这两个,一上一下,一往一来。一个尽气力望天灵砸去,一个弄精神百般招架,犹如元庆战成都。战有半晌无输赢,斗到数番没胜败。恰似双角貔貅斗獬豸,又似吞火狻猊遇狴犴。翻滚斗得百兽惊,厮杀原是一洞星。

    房圳与那汉斗到五十来合,不分胜败,两个都是心中暗赞对方手段。又斗了十数合,那汉子抢先叫道:“好汉少歇,俺有话说。”两个都跳出圈子,那汉问道:“你这汉子姓甚名谁?”房圳便道:“济南府房圳便是,江湖上称唤开路神的。”那汉就撇了锤,下身剪拂道:“好个开路神,端的不负好名!若再斗下去,必是俺受伤吃亏。哥哥,小弟姓蔡名子豪,登州人氏,平时杀人放火惯了,游走江湖熬出个凶太岁的名号。”房圳笑道:“好个凶太岁!俺也喜你手段。”两个再剪拂了,同去林子里坐定,再叙心中意气。正是英雄相见,分外投缘,又是天星合当聚会,故有此机缘。二人互推了年纪,都是建中靖国元年生的,房圳长蔡子豪五个月,蔡子豪尊为兄长。

    房圳道:“不知兄弟为何在此剪径?”蔡子豪答道:“小弟欲往马陵泊去入伙,又愁无甚见面礼,便欲弄些钱财来,壮些颜面。”房圳劝道:“兄弟无须费此周折,若想入伙直去就是。不瞒兄弟说,我在南方做生意消折了本钱,本欲还乡。元旦时经过马陵泊东山酒店,被他店里手下私自用蒙汗药麻翻了,多得那里两个女头领,一个唤做病西施余媛,一个唤做出泥莲吴忱诺,把我救醒过来,又邀我入伙,我不曾答应,便继续回乡。只叹当时陈明远领兵攻打应天府,尚未归山,无缘相见。”蔡子豪忙道:“小弟也闻义巨子大名,因此特去投奔。”又道:“哥哥如此好武艺,不如去青州城打擂如何?”房圳问道:“打甚么擂?”蔡子豪便道:“今个是破五,青州知州摆下献台,限今日能稳站于台上者,奉朝廷之命封为青州兵马都监。”房圳自思道:“不如凭本事混个官职当当却也胜似闲身。”就道:“甚好,兄弟可陪我走一遭,我若做了兵马都监,定不亏待兄弟。”蔡子豪喜道:“俺便与哥哥去看看。今早俺出城时,有个大汉已战败两三个人,甚是利害。”二人边走边说往青州城去了。

    却说二人到了青州城,至州衙前,见摆着一张台子,四面人如潮涌,老少携手,夫妇同行,都来看打擂,又有些呈手段的,大咧咧脱了上裹儿,露出虎豹刺青来,好不威风。台上又站着一九尺高汉子,门神般广阔的肩脖,只听他叫道:“老爷姓杜名盛,近年贼寇猖獗,朝廷降旨,从民间广选人才。今日知州大人有命,摆下献台,胜出之人,可做这青州兵马都监,好马任骑,军器任批,岂不是光宗耀祖的好事!老爷从早上台,至今三个时辰,吃老爷战败七九个好汉,再战一个,就是二十之数!还有讨死的尽管上台,偌大一个青州,莫不是寻不出二十个人来和老爷争这都监的!”蔡子豪回首看房圳道:“这厮好生张狂,哥哥不妨与他会会,挫其锐气。”房圳道:“兄弟勿急,再看看。”

    只看人群中跳出一人到台上,道:“我来会会你!”杜盛道:“汉子要械斗还是空手斗?”那汉道:“便械斗!”杜盛道:“你便去兵器架上挑个趁手的家伙,若赢了老爷,都监之职与兵器都是你的。若是输了,可要给老爷消遣消遣。”那汉就去挑了把笔管龙蛇枪,重有二十八斤。杜盛唤人抬来那把四十斤重的吞兽口大刀,抡起生风,霍霍惊人。二人就在台上战了二十余合,杜盛见那汉子力怯,有意卖弄本事,暴喝一声,一刀将枪砍为两段。汉子不及,吃杜盛抛了大砍刀,生出虎爪,一把拽过汉子,单手擎举了,大笑道:“好孙儿,虽有些胆气,只是手段低了,回去寻你师娘,再学二十年罢!”就将那汉子一把摔在台上,又是一脚,正踢在腹上,直滚下台去。

    房圳见此,心中早燎出火星儿,又看汉子伤重,急教蔡子豪取了三两银子,交于汉子。台下众人,也恨杜盛心狠,只怨自家本事不济。杜盛这厮又叫道:“这青州多闻曾出些好汉,怎如今都是些猪狗夯货!都吃不起老爷三拳五脚的打!莫不是都失了卵子,三家村野店里丧了精气,直壮不起腰了!”房圳咬牙怒道:“这厮无礼!”高叫一声:“你赢得了别人,怎生赢得了我!”就从人背上直飞到台上来,踏在台上,轰然有声。那杜盛问道:“哪里来的汉子,姓甚名谁?”房圳道:“我乃济南府开路神房圳,特来挫你这厮的锐气!”杜盛冷笑道:“口气不小,却是要怎地斗?”房圳道:“就械斗!”便去兵器架上挑兵器。挑来挑去,却只对那五十三斤重的凤翅鎏金镋算得顺手,单手取过,舞动赫赫,先在台上独自耍了一番,引得台下百姓连声叫好,又一把砸在器架上,一击粉碎,台下更是浪涌似的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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