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一点左右。
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陈大刚也换上了一身新衣服。
但还是八十年代的那种略微老土风格的西装。
他一个老农民,穿上了,也格外别扭。
“儿子,陪我迎迎客。”陈大刚还有点害臊,怪不好意思的,把陈子云给拉过来了。
这是村里规矩。
必须站在家门口迎客,把人家请进来坐一坐。
“老婆,果盘糖果的都准备好了吗?”陈大刚问了一句:“别人家来了,没东西招待。”
“都准备好了。”刘玉兰笑骂道:“你那些朋友才几个,两只手能数得过来。”
陈大刚有些脸红,傻傻地笑着。
他这辈子没什么朋友。
都是些一起吃过苦难的同乡或工友。
一年难得聚一次。
今天他很希望能聚一聚。
就这样。
父子俩站在门口,腰挺得拔直拔直,在那儿等待着迎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但还没有任何人出现。
甚至快到了十一点半了!
距离开席就剩下半小时。
“怎么老蒋老汪他们来得这么晚……”陈大刚强笑着,心中有些慌。
“再等等吧。”陈子云宽慰。
“我……我打个电话吧。”陈大刚用那双尽是皱纹伤疤的手,拿出了手机拨打过去。
嘟嘟嘟。
电话通了。
“喂!老蒋怎么还不来?二锅头开着等你呢。”陈大刚笑着。
很快笑容僵硬了。
“啊?你来不了?”
“噢噢噢,好……好吧……那下回再聚哈。”他脸色多少有些难看。
把电话挂断了。
紧接着他又拨打给第二个人。
“喂?老汪,到哪了?准备开席啦!”陈大刚嘴唇有些发干,笑得不怎么自然。
“啊?你……你也来不了?”
“噢,行行行,那……那下回吧。”
他那张蜡黄的不健康的瘦脸顿时变得更难看。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还接着打电话!
足足打了十几个!
人家通通都说不来。
这一下子。
陈大刚嘴唇都青白青白的,双手颤颤巍巍,有些站不稳了,神色悲怆地看着儿子:“看来今天这席,是连一半都坐不满了。”
他眼角隐隐泛着泪光:
“人穷呐!”
“这世道,你穷了,人人都避着你走。”
他是长吁短叹,精气神萎缩下去了,挨着墙壁,往石头坐了下去。
“爸!不会的!”陈子云信誓旦旦地道:“他们只是没脸来,觉得对不住你。”
是的。
那些人把陈大刚的请帖都卖了!
卖了好几百万!
哪有脸再来?
自然一个个是羞愧难当,婉拒不来。
“算了吧,儿子。”陈大刚灰心丧气地道:“别在外面晒太阳,吹西北风了,活受罪,咱爷俩回家坐坐。”
他轻声道:“这客,不迎了!”
“爸,再等等,说不定很快有人来呢?”陈子云微笑着,仿佛预料到什么事。
“你不用哄爸了,爸不是小孩。”陈大刚苦笑道。
就在此时!
外面开进来好几辆纯黑色的奥迪轿车。
车上贴着大大的几个字:市政公务!
这一下子。
就引起了不少村民的注意:
“是市政厅里的!”
“咋了?有大官来了?”
“我去!肯定是临时检查!”
人们都躲着。
那几辆奥迪轿车里,走下来了十几个人,都是西装革履,衣着端庄,面相威严,举手抬足间有股权势的中年人们。
“是市长!!”不少人都认出来了,都大吃了一惊。
“还有商务室室长!”
“是警备处总检察官!”
“我的妈呀!”
“今天这是怎么了!”
韩城市长马金罡领着一众高层官员,面露微笑,频频向众人招手,他们迈大步,就来到了陈大刚和陈子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