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立礼结束后,宾客纷纷出声告辞,江芙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令人窒息的地方了。
她压着心中的酸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样,没再多看台上几人一眼。
正当她坐上马车时,竺桢嘀咕了一句,“怎的不见沈大人?”
沈安自刚才众人前往上阳殿时,便失去了踪影,可是那时江芙心中烦闷,也便没多加注意。
此时她更是无心想此事,再者沈安应该也不至于走丢。
“无事,随他去吧。”
江芙轻声说了句,便合上眼靠着车厢,只觉心中乏累。
竺桢见江芙如此,也连忙踏上马车,在一旁撑着他的身子。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知可否请裕安公主一叙。”
江芙刚想出声婉拒,那人又开了口,“我对公主和大景太子的事可很感兴趣呢。”
虽是刻意压低了许多的声音,但听到江芙耳里宛如晴天霹雳。
江芙止住了竺桢刚想探出头的动作,朝她摇了摇头,低声开口。
“不知七皇子想怎么一叙呢?”
外站着的梁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两侧垂下的青丝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令得不远处一众人晃了神。
“好说好说,听闻大景夜仙居里的夜清酿是一绝,如若与公主对饮,也算是一件快事。”
江芙听着梁钰含笑的语调,应了句,“戍时一刻。”
“那在下便静待公主了。”
随着那道声音渐渐微弱,江芙这才软下身子,今日诸事实在是乏累。
回到客舍后,沧琅几人看着与去的时候迥然不同的江芙,皆是有些疑惑。
沧琅看着江芙身后的竺涟,使了个眼色,竺涟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将江芙扶上了二楼。
“你们出去吧。”
江芙坐在软榻上,对着担忧的二人,实在是露不出一个轻松的表情。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竺桢看着这样的江芙,险些眼泪都要落下来,还是竺桢拉着她,默默地退了出去。
竺桢刚拉开门,便看见沧琅几人正站在门口,紧盯着屋内。
见二人出来,沧琅忙将她们拉到一侧,“小师妹怎么了,情绪为何如此不对?”
竺涟也不知该如何说,沈宴这事令人匪夷所思,她摇了摇头,“还是等小姐自己说出来吧。”
说罢便匆匆行了一礼,拉着竺桢离开了。
江芙呆呆地坐了一会,突然从腰间扯下那块玉佩,重重地摔在地上。
“骗子,坏人!”
可是那块玉佩竟没摔碎,江芙愤愤地看着它,别过了头。
接着双手抱住膝盖,心中的委屈与气愤瞬间涌了上来,变成了眼角的那滴泪。
她将头埋在膝盖里,努力地想理清今日所发生的事:
今日她去大景,见到了沈宴,可他竟是大景太子,而且要娶太子妃了。
“如若如此,为何当初走的时候要骗我呢。”
江芙落寞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可是她并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既然如此,那就当之前发生的皆是一场梦罢,从今往后,不复想见。
虽说心中仍是钝钝的痛,但江芙早已经历过一世,所幸这一世她并没有同前世那样,一切都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今世她还可以抽出身来,去游历这大好河山,还有那么多需要在乎的人。
想到这里,江芙想起至今仍然没有找到的师傅,不禁有些羞赧。
师傅仍被困于雪山之中,可她竟然为儿女情长伤春悲秋。
江芙调整好心态后,只觉心中霎时轻松了下来,她本就是洒脱的性子,既然无缘,那便作罢。
她呼出一口气,走下去打开门,外面的几位师兄连忙站稳身子,当做若无其事,靠在栏杆上闲谈。
江芙看到他们欲盖弥彰的动作,心底一片暖意,是啊,自己还有这么多在乎的人,何苦为了那人伤心。
而大景王宫里的沈宴丝毫不知江芙已经将他放弃了,他此时正在与沈华及严贵妃两人对峙。
“为何有那道圣旨?”
虽是如此说,但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严贵妃身上,殿中的宫人早被沈华下令,离开了大殿。
严贵妃此时脸上丝毫没有面对外人时的温柔,面上满是冷厉,她用戴着护甲的玉手扶了扶发髻,走到一旁的软座上坐了下来。
“是我让人读的,怎么,你还要抗旨不尊?”
沈宴注视着眼前这个被他唤作“母亲”的人,实在想不出来为何她要如此逼自己。
“我不会娶她的。”
沈宴一字一句地说出来,消瘦了许多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似是压抑着极大的怒气。
“呵,这可由不得你了。”
严贵妃轻笑一声,“你要知道,如今你这个太子之位还是因为我的缘故得来的。”
“你说,你凭什么违抗我的决定。”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严贵妃的语调瞬间冷了下来。
“我不稀罕你这太子之位,为何要将我逼回来,为何你要如此对我!”
沈宴一把扯下头上的金冠,猛地摔在地上,刺耳的声响令殿中其余二人皆是一惊。
一直都不曾出声的沈华突然清咳两声,看着隔空对峙的二人,刚想说些什么,严贵妃一个眼神就将他接下来的话堵在嗓子口了。
沈宴对此并无多大意外之色,他回到王宫中,便发现了沈华的异样,同他幼时所见的性子完全是两个人。
但面容却无异,且宫中所有权利都掌握在严贵妃手中,朝臣却无一察觉。
沈宴曾多次探查,但都没有结果,之后他便将自己的势力慢慢渗入宫中,却还是一无所获。
如今他在宫中的势力已经与严贵妃齐平了,而在外,朝臣多数是信服他的,剩余几个也被他暗中贬谪下去了。
如今唯一让他在乎的便是严贵妃暗中跟随江芙的那股势力,这才是他忍耐的缘由。
可今日,严贵妃的举止实属破了他的底线,他再也不想忍耐下去了。
沈宴最后看了严贵妃一眼,心中最后一丝隐藏起来的对母亲的期待也随之烟消云散。
从此之后,再无母子情分,余下的只是她欠自己的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