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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浔说不出“是”，也说不出“不是”，干脆和他无声对峙着干耗。
清清冷冷的眉眼执拗地望着，总让人觉得是自己理亏。盯到最后果然还是蓝劭先心软，轻嘲道：“原来我这么不招人待见啊。”
白浔看他一声不吭坐下来乖乖吃饭，忽然有些动摇，他很难和人交往过密，但现在的确不想再逼走这个人了。
服个软而已……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那么烦你。”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也坐下来开始吃饭。蓝劭那边半天没有反应，白浔攥着筷子的手不由得微微收紧。
可能只要自己不那么强硬，不那么针锋相对，他也很快就会失去兴趣吧。
意识到自己可笑的想法后白浔蹙起眉。管他怎么想的，这种给自己找不快活的事都多少年没干过了，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
突然一双筷子伸了过来。
“唔！”
“别吐。”蓝劭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还举着筷子，“就这一块带脆骨的。”
白浔边向后让边懵逼地下意识嚼了两下，下颔骨线条随着用力咬合动着。反应过来后抄起抽纸往蓝劭脸上一砸，趁机拽开他的手。
“拿纸擦擦！你也真不嫌脏。”
蓝劭象征性地把纸在手里捏成一小团，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浔的侧脸。每次吃到喜欢的东西，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放慢速度，眼睛也微眯起来一点……从一条冷冰冰的鱼趋近于一只餍足的猫咪，只是这种情绪会被他小心地收起来。
“我没记错吧，是不是喜欢吃？”
白浔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投喂：“无事献殷勤。”
“勉为其难配合你一下。”蓝劭伸手，沿着他衣领的“V”型描画半圈，“想让我奸还是盗。”
“我想你监守自盗！”
白浔想把椅子被转过去，结果被蓝劭膝盖一挡抵住了腿。
“你他妈……”白浔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就这么喜欢对人动手动脚？”
意料之外地，蓝劭没像往常那样浑不在意地调笑几句闹过去，他似乎被这句话砸愣了，眼里甚至有几分茫然。
“不可以吗？”
白浔简直要给气笑，看在那块脆骨的份上尽全力耐下性子道：“你不觉得这些举动太亲…奇怪了吗？”
“奇怪？”他皱着眉，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问：“这样很奇怪？”
这要是装的，不去考表演还真是屈才了。
“我看他们都是这样啊……是你不喜欢别人碰你吧？”
“他们？”白浔觉得这话听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就柯希、老梅他们，不也经常搂搂抱抱的，仗着自己是直男gay的肆无忌惮，那照你这么说牵个手就是一对儿了？而且…哎哎你又偷着乐什么呢！以为饭盒挡着我就看不见了啊！”
“你自己说的傻话还不准我笑了？劭哥，该说你纯情呢还是浪？既然你觉得挺正常的怎么不去对老梅他们动手动脚。”
蓝劭想都不想一口否决：“长太丑，抱不下手！”
白浔：“……”
“那你非偷笑干什么，别挡着来来来让我看看！”蓝劭半起身去抓白浔手腕，两人见的距离骤然缩短。
“停！”
白浔维持着被制住的动作，视线偏到一旁，“你知道这样让我想到什么吗？”
“什么？”
“景飒哥不让郁川哥亲的时候就会变成这样。”
“……”
蓝劭僵住的思维通过他僵硬的手指传达给了白浔，后者镇定地看着一旁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午餐，又给了他三秒缓冲，然后干脆利落地一把推开，再次捧起了饭盒。
良久，蓝劭揉了把脸，喃喃道：“你自己弯，怎么能怪我直呢……”
“弯你个球啊，换你从小看一对男的在你跟前腻腻歪歪你能不敏感？而且我……”
而且我不习惯被这样对待……亲昵地…温柔地…珍重地对待。
“妈的懒得跟你废话。”
蓝劭莫名听出几分委屈来，见白浔闷头吃饭又不再理他，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其实我和你一样不太会和别人相处，我那些朋友…姑且算是朋友吧，大部分是在旅行时认识的，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剩下的要么是跟长辈应酬认识的同龄人，要么是普通同学。就像…柯希他们对你一样，插科打诨没问题，真要掏心掏肺那完全不可能，总是有种距离感，有点儿格格不入。”
听到这个形容的瞬间，白浔心脏紧缩了下。
蓝劭偏头笑笑，接着说道：“我想和你做很好的朋友，挚友那种，可是又不太清楚该怎么做，只能模仿别人了。你总是清清冷冷不爱说话，那我就多说些，多缠着你闹闹。说不定你习惯了，我在你那儿也会重要些吧。而且……”
他顺手揉了下白浔头发，“真的很喜欢看你笑。”
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微妙，蓝劭自嘲道：“你说咱们什么缘分啊，第一次吃饭的时候认识你还打了一架，后来没吃饭被你捡回家，现在又是吃饭和你掏心窝。跟什么过不去不好，怎么每次非跟这饭过不去呢？”
白浔始终一言不发，他做什么事都很利落，但安静吃饭的样子堪称优雅。最后抽了张纸巾擦嘴，齐整地叠好后放进空饭盒里，系上袋子扔进了垃圾桶。
宿舍的卫生间里水龙头被拧到最大，他双手撑在洗手池边沿，望着镜中被冷水打湿的脸颊和刘海，扯了扯唇角。
也没有多好看，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伙会喜欢。
蓝劭揉他头时力道不轻不重，那不像男生平日里打闹的举动，也没有玩笑般的故作暧昧，就好像是不小心撞上一只小野猫的时候，你顺手揉了下他的后颈，顺了个毛。
他可能会紧张、愤怒，回过神来后又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舒服。
白浔不喜欢这种情绪，莫名其妙就对什么人放松戒备，甚至习惯他一次次越过危险距离。换做别人，他大概会毫无顾忌地一拳头砸上，指着门让他滚出去。
可是蓝劭不行。
那个笨蛋称赞过他的自由，现在那句或许随口一说的无心之语，成了他最大的束缚。
多么嘲讽。
借着水声遮掩，他轻颤着呼出一口绵长缓慢的气息，像是要借着这个动作把他厌弃的软弱排遣干净。
他按下门把手准备出去，突然听到蓝劭正在外面和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