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当时明沧的记忆中，九佬困相柳恶魂，就算做了再多的恶事，也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是大义。
所以为了这所谓的大义，对林娆、柳林夜，以及那条连名字都没有，在林静嘴里，只是一条母蛇的祖孙三代，做了什么都可以理解的。
毕竟为了大义，有点牺牲，都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就算阴水蛇之乱，柳林夜召九佬男丁入幕，这些事情之后，明沧就算在蛟龙洞和柳林夜对火而坐，也依旧那样神采飞扬。
可他没想到的是，为了救柳林夜，他也选择了牺牲九佬族中仅仅留的女眷，杀了九佬追上来的人。
更是直接帮了柳林夜，让她再次和蛟龙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种让一直认为自己是正义代表的明沧，直视他自己内心黑暗，让他犯下几乎连他自己记忆都是一片混乱和扭曲、不敢直视的大错事情，确实很容易摧毁他。
我正想再看后面，明沧是怎么亲手杀掉柳林夜的，就感觉身体突然一阵冰冷。
跟着腰好像要断了，能明显感觉到细硬的钢丝弦勒着我的腰，将我拉了起来。
镜魔在我脑中大叫：“服软啊！服软！”
它滋生出来的时候，是在演艺公司这种地方，所以见惯了人们虚假的一面，只要对自己有利，什么服软啊奉承啊，捧高踩低来讨好，都是正常操作。
可我不想，就算那根钢丝弦拉着我全身的重量，似乎要将我腰身拉断，我也不想服软了。
因为服软没用！
当初明沧初见我的时候，我多软弱，处处小心讨好，也没见他心软放过我。
后来若即若离的算计，还说什么让我看到胡家村、看到胡家、看到九佬十八匠在做什么，是谁谁的意思，其实就是他的意思。
他自己就是九佬中的一员，却还时不时的来一句：九佬十八匠没落了！
我光是一想到这里，就只想笑。
所以明沧认为柳林夜极为险恶，明沧自己现在不就是在走柳林夜的路子吗？
尖悦且冰冷的痛意，让我直接从镜像中出来。
“明沧！”柳月梦似乎不太认同明沧的行为，沉喝道：“无论如何，她也算是我女儿，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你别太过份！”
“对啊，对啊。”林静哎哎的叹气，沉声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更何况，人家还是亲生母女呢。”
我听着呵呵的笑，身体因为腰身那根钢丝弦倒挂着，好像垂直对折了。
那件裹在身上的浴巾，因为水重拉着，直接“哗”的一声落入了浴缸的水中。
冰冷的水，以及细细的冰渣溅落到我后背。
那条白蛇受到刺激似乎在后背蠕动，想要出来，但明沧将那钢丝弦一收紧，那条藏在我脊椎之中的白蛇，好像也被勒紧了出不来，复又僵持不动了。
我知道了那些过往，明沧就算恼羞成怒也会折磨我吧？
杀我反倒是不可能了，毕竟他们还得靠我来找回那些相柳恶魂，就是反复折磨吧。
这么想的话，明沧他们的职业操守，还挺高的啊。
恩恩怨怨再深，生生死死几回，依旧不会忘记困相柳恶魂这个使命！
实在是值得敬佩啊？
那我就值得牺牲了？
我冷呵呵的笑，就算身体倒折却还是扭头看着明沧：“明沧先生要用这个姿势再说下去吗？后来呢？明沧先生从蛟龙洞离开，所以怒而发奋，修为突发猛涨，深入蛟龙洞，杀了柳林夜？”
那个时候九佬各族几乎被柳林夜霍霍得快没了吧？
所以她献祭后沉入蛟龙洞，怕是不会再出来了，明沧想杀她，就得深入蛟龙洞了。
可明沧却冷呵一声，钢丝弦一松。
我瞬间掉落在浴缸之中，那一瞬间身体好像直接要碎了一样。
浴缸里原本温温的水，被明沧冻成过厚厚的冰面，这会他直接碎裂冰层将我拉出来。
虽说破了镜像，却没有让水升温，碎冰就好像一块块冰棱一样在漂浮在水面上。
我一落下去，因为压力，有好几块碎冰宛如刀子一样，扎进了身体里。
那感觉，又痛又冷。
果然冰刀伤人，最痛啊。
浴缸本身不深，触底反弹一下，我连忙伸手抓着浴缸边缘。
微微扭头，能清晰的看到琥珀色的药水中，有着淡淡的血水涌出来。
林静咂了下舌，柳月梦握着毛笔轻轻一用力，她又痛得倒呲气。
我再遭凌虐，又泡在冰水中间，除了喘气，实在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好像抱着一块浮木一样抱着浴缸边，抬眼看着林静，她这会全身好像都染着血水，却依旧低头同情的看着我，朝我摇了摇头。
柳月梦却握着毛笔，依旧慢慢的画着符，声音却发冷的道：“明沧，我要记得当初和我的约定。就算再怎么样，她也是我和胡岂易的女儿。”
“以前你做的那些，适可而止，我和胡岂易也就忍了。现在我们让她知道柳林夜的事情，是为了让她能帮我们追回相柳恶魂，而不是让你折磨的。”柳月梦似乎眼皮都没抬一下。
目光依旧盯着林静身上，稳稳的画着符道：“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别说我，胡岂易怕就是第一个不同意。”
林静也摇头轻叹，朝我沉声道：“到底在那蛟龙洞里经历了什么，让明沧愤恨成这样？”
我趴在浴缸边上喘着气，看着林静，喘着气道：“你不知道？”
林静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只知道明沧抓了九佬中的女子丢入蛟龙洞，同时在蛟龙洞边大开杀戒。等我赶过去的时候……”
她扭头看了一眼明沧，低声道：“还是让明沧来说吧。”
她们还真是讲道德啊，有关别人的事情，轻易不会提及的，免得有失偏颇。
我牙齿打颤，声音咯咯的响，却扭头看向明沧。
轻声道：“明沧先生后来怎么了？”
明沧脸色却发着沉，牙齿咯咯作响，比我这泡在冰水中的更响。
好像他比我更齿冷一样。
我见他那样，好像恨不得直接扑过来咬死我。
当下沉笑道：“明沧先生做下那些事情，如果救下了柳林夜，你与她恩爱的隐居，是不是就又另一幅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