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沧的二胡坐镇,我用力拉扯了一下眼底的裂头蚴,周生贤眼球就如同玻璃球一下在眼眶里溜溜的转动。
嘴里却依旧嘶嘶嘿嘿的道:“明沧,明沧,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不过随着屋里,一声二胡长啸,周生贤的眼睛复又停止了转动。
我忙用最快的速度将裂头蚴全部卷在了树枝上,眼睛却盯着周生贤的眼不敢松动。
确定他瞳孔稳定了,复又试着朝他轻声道:“吐出来吧。”
上次明沧治那个“法海”,也是先将肚子里的生蛇肉吐出来的。
周生贤眼睛还在收缩,好像在抗拒,可却好像昨晚我被明沧迷时一样,依旧直勾勾的看着我。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办时,周生贤身体猛的朝前一倾。
我连侧开到一边,跟着就听到狂呕的声传来,还有着浓浓的腥臭味。
但这次更奇怪,明明周生贤当着我们的面,啃食的是蛇。
可他吐出来的,却好像都是微红的黄泥。
而且十分粘稠,不见皮,不见骨,连肉都没有,似乎吃进去的,就是泥……
周家人见他吐了,也知道有救了,根本顾不上他吐的是什么。
只是忙着帮周生贤拍背,一边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把这个烧了。”我将卷着裂头蚴的棍子递给常叔,看了一眼周生贤:“先等他吐完吧,我先去问下我师父。”
往里走的时候,周爸还得意朝众人道:“你看吧,她们这种人,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她们就喜欢装神弄鬼的。”
我听着心里低呵了一声,推开门进去。
虽然知道明沧在里面,可一推开门,就见明沧和梅姑对坐着,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明沧眼睛依旧蒙着,但手却沉稳的收着二胡。
想到刚才那条蛟龙借周生贤的眼,准备拘我的魂,还是明沧用二胡声驱走的。
我虽然见到明沧,有点不舒服,却还是走过去,朝明沧沉声道:“多谢沧先生。”
他在梅姑这里,倒是真的来去自如。
只是等我转眼看向梅姑的时候,她脸色是从所未有的黑沉。
见我瞥过去,她直接呼了口气,低声道:“蛟龙未至,蛇伥开路。胡清颐,那条蛟龙要来了。”
蛇伥这东西,听着就不是好东西。
我看着梅姑轻嗯了一声:“反正避不开,来了就嫁吧。”
话音一落,就听到二胡传来杂哑的声音,好像无意拨动了一下琴弦。
这事几乎成了定局,我总不能真的任由我爷爷的阴魂被那条蛟龙拘着,永世不入轮回吧。
而且反正逃不过,嫁哪条蛇不是一样的。
梅姑好像嗤笑了一声:“它想娶你,你愿意嫁,倒是无所谓。可它搞这些蛇伥,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我想到彭哥的情况,他怕是在帮忙扩散啊。
这又有阴水蛇,又有蛇伥,整个镇子怕都是要乱了。
而且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彭哥、彭姐这样的人。
“你和明沧一起去查查这个事吧。”梅姑似乎叹了口气,低声道:“就算为自己积点德。”
可我要积什么德……
这种事情,明沧一条蛇就可以搞定,拉着我做什么。
我看着梅姑正要说什么,却听到梅姑紧抿着唇,闷闷的咳了两声。
这咳得好像中气不足,又似乎强憋着。
或许是憋狠了,梅姑嘴边没什么,鼻子里却随着低咳,喷出了两股鼻血。
我心头瞬间感觉不好,忙扯了一边的纸巾递给她,帮她拍背。
梅姑朝我摆了摆手,又闷咳了两声:“没事,就是那晚被雷劈了两下。”
她扯着纸巾,将鼻子里的血擦了擦。
却不再看我,只是看着明沧道:“我不成了,就你和胡清颐去吧。”
可昨晚梅姑都说要劝明沧放手,今天怎么就让我和明沧一起去查这个蛇伥?
梅姑见我满眼疑惑,却还是朝我摇了摇头,沉声道:“就当帮我,救救这些镇子上的人。”
我隐约感觉山雨欲来,对上梅姑的眼,还是点了点头。
就当嫁蛟龙前,刷经验了。
反正也是和那条蛟龙有关的事情,多接触一点,也没什么坏处。
梅姑见我答应,却扭头看向明沧,似乎想说什么。
可明沧却直接开口道:“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
“好。”梅姑呵笑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往二楼去了。
她走的时候,看不出什么,可没走两步,却依旧低低的闷咳着。
胡家村祖坟那晚,她也受了重伤。
事后她们谁也没有再提那晚是怎么回事,连龙衣都没有再提过。
我以为她看上去没事,就应该没事,却没想伤得这么重。
眼看梅姑走远,我这才转眼看着明沧,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态。
明沧是很厉害的,梅姑都得抱大腿,我也得抱大腿……
努力做好心理建设后,这才朝明沧笑了笑:“外面那个,明沧先生有什么治的办法吗?”
北方那个法海后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们走得急,根本没问,只是送了医院。
明沧好像一脸清正,沉声道:“既然吐出来了,只要不吃,不再接触那些东西,就没什么大事了。让家里人多灌点高度白酒,然后用辣蓼草擦身,将人放在太阳下晒着,等那些寄生虫爬出来,夹着烧掉就可以了。”
我听了一下,不由的想到昨天用辣蓼擦身时的情形。
忙低咳了一声,出去和周家人说了。
这会周生贤已经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可吐出来的就好像泥泞马路上,被踩得很烂的黄泥。
周家人听说了办法,连忙带着人就要走。
周爸还道:“对,用酒。我家里还有两瓶大的蛇药酒,用这个酒会更好。”
他们一窝蜂的来,一窝蜂的走,连句谢都没有。
而且是因为吃蛇,才染上了裂头蚴,居然还要用蛇酒。
我听着只感觉有点好笑,忙叫住了他。
周爸还一脸莫名其妙,我朝他指了指周生贤吐出来的东西:“把这个清理了。擦身就用普通的白酒,不要用蛇酒。”
旁边一个人也忙想起来,从梅姑家的墙角拿了铲垃圾的铲子,把这些吐出来的东西,铲到马路对面的稻田里。
常叔这会也想起了什么,扯了扯周爸,朝他挤眉弄眼。
“知道了,就用白酒。”周爸却还推着常叔:“你先送我们回去。”
我掏出手机,打开流量,想着下个微信,方便收钱,朝周爸道:“既然事情解决了,把钱结一下吧。”
现在手里没钱,我连衣服都没买。
周爸倒也上路,立马转眼看着我,呵呵的道:“对,要钱的。”
那语气,无比的嘲讽。
居然直接从口袋掏出钱包,抽了两张一百的递给我:“两百,够了吧!”
他还朝我晃了晃:“你们这钱也太好挣了,几句话,扯根虫子出来,连药都没用一点,几句话的事,就挣两百块。”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可看着他掏出钱包的裤兜里,好像还有一个巴掌大小、四四方方的盒子。
那大小和彭哥用来装双蛇头的礼盒有点像,而且刚才周家人说,从周生贤身上,没有找到邪门的东西。
我正愣着神,想着要不要问一下。
周爸却将那两百块钱,往我手里一塞:“我们要去买酒,搞辣蓼,钱你拿着,今天谢谢你了。”
说着还意味深长的朝我道:“妹佗啊,你还年轻,以后做人啊,别这么不知道好歹。这人家找上门,连门都不让人进,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我捏着那两张钱,朝他道:“周生贤是不是有个双蛇头?如果有的话,你拿过来给我,或者烧了吧。”
彭哥大杀四方的法子,就是这个。
周生贤昨晚牌桌上已经大杀四方了,应该也是那个双蛇头。
怕他们这次化成蛇伥,就和这个脱不开干系。
周爸听着,将钱包猛的往裤兜里一塞,刚才那个四方的盒子瞬间被钱包挡住了。
扭头朝我道:“什么双蛇头啊,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