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和明沧说胡家排语的时候,是在苗七娘的药酒店。
那时他要走,我虽然有点心酸,有点发慌,却并没有感觉多痛。
这会,就算强撑着挺直了背,却还是发痛。
不只是被拔鳞的后背痛,好像心也紧紧揪成了一团。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不同了啊。
明沧听着我的话,低呵的笑了一声:“定当报恩?你这是要一报还一报,从此两不欠啊。”
抓着手中的琴袋,将那把锉刀往地上一丢:“这不是我的。”
锉刀落地,噹的一声响。
我目光本能的瞥向那把锉刀,只感觉眼前黑影一闪,明沧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连门都没关。
那蛇鳞尖锐得很,划过手指的伤口很深,就这一会已经将包着的布浸湿透了。
我看着未关的门,捡起那把锉刀,又在衣服上割了块布,将手指重新包好。
屋子再次恢复了宁静,如果不是地上有着烧成灰的鳞虫,以及空气中烧灼的气味,就好像并没有刚才黑摩的那一闹腾。
我将手指包好,看着明沧没关的门,握了握手中的刀,还是又拿了一个喷火器,这才安心。
拿了个碗,走了出去。
外面夜色深浓,可能是胡家祖坟动静太大,原先那些躲在稻田里的蛇倒也没有再出来。
我拿着碗,将喷火器放在脚边,找到那被黑摩摔碎的黑罐子。
伸手将里面的薄灰连罐子碎片,一点点的捧起来,放进碗里。
爷爷最后只剩一张皮了,火化其实也没多少。
可终究是个念想……
我在外面不敢耽搁太久,飞快的将薄灰全部捧起,端着碗就起身。
可蹲太久了,起得太急,一阵头昏眼花就算了,后背牵动着那拔鳞处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痛。
我脚下一软,差点就栽倒。
就感觉一条树枝横生而来,缠着我手腕一把,直接将我拉稳,又瞬间退了回去。
我忙握着锉刀,顺着缩回的树枝看过去。
就见柳化川站在路边一棵树下,要笑不笑的看着我:“明沧跟我约法三章,第一章就是不能碰你。”
他弹了弹手指,那根拉过我的树枝又到了他手里,他转着玩:“我想着你胆子也挺大的,应该不会吓到你。”
“谢谢。”我听着愣了一下,怪不得在那断的山坡边,明沧没让他拉我。
可想想明沧怕是以后不再在意这种事情了。
这所谓的约法三章,怕是半点用都没有。
就像明沧跟我的三日赌约一样。
有些东西来得莫名其妙,去的时候,更莫名其妙。
朝柳化川点了点头,我端着碗就转进了屋,顺带将门给关上了。
柳化川倒也没有阻止,也没有追过来。
我将碗安置好,这才凑到窗户边,朝柳化川道:“有事吗?”
以前在北方的时候,他确实想占我的处子血,确实有些可恨。
但到南方后,他虽然叛变了明沧,也算帮过我两次。
而且这个时候,再见到一起从北方过来的蛇,也感觉有几分可亲。
柳化川见我发问,脸露出微微的诧异,却还是凑到窗边:“我刚才见明沧走了。你后背好像出血了……”
我这才感觉,后背一片濡湿。
或许是痛意太强,我倒是没有感觉到出血。
但也只是抬眼看着柳化川,眯了眯眼:“受了点伤,没事。”
“受伤了啊。”柳化川呵呵的笑了笑,却没有再细问。
只是沉眼看着我,低咳了一声,认真的道:“胡岂易被柳月梦带走了,胡家村被山体掩埋了,挖了一天,还什么都没有挖出来,估计不会有活口了。”
我沉眼听着,不知道柳化川什么意思。
他依旧接着道:“经胡家祖坟那场围杀,那些蛟蟒就算没死的,已经重伤,暂时不会再出现了。这边稍有成就的蛇,都被九佬十八匠杀掉了,剩下就算开了智,也没有太成气候,凭你的狠劲,和那把锉刀,应该不能对你造成威胁的。”
“所以呢?”我听柳化川说这么多,有些疑惑。
柳化川阴柔的眼睛眯了眯,朝我笑得如同春花般:“以前没来过南方,总感觉北方挺好的。现在才发现,为什么南方多蛇了,气候实在是适合蛇类生存。”
“我在附近占了个山头,就在那边……”柳化川伸手朝我指了指,对我轻笑:“我们也算一起从北方过来的,以后就该互帮互助啊。”
柳化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片鳞递给我:“以后有事,你掐这片鳞,我就会来了。”
他手中的鳞,也是白的,但并不是明沧本命脊鳞那种形状。
我抬眼看着柳化川,苦笑道:“谢谢啦,不用了。”
我暂时都还没有想好,是不是留在这边。
柳化川看到明沧离开,怕也看到了其他的吧。
蛇的鳞片很重要吧,这种东西还是不要随便接的好。
明沧那些鳞片,放的时候轻飘飘没有感觉,拔的时候,真的是痛……
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柳化川眯眼看了看我,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看了看我身后,脸露出难色。
朝我点了点头,直接就消失了。
我等柳化川确实不见了,这才转身。
只见换了身暖色睡衣的梅姑站在我身后,就算我转身,目光也还是直勾勾的盯着我腰侧。
“明沧先生或许是认错人了,所以把后背的本命脊鳞拿走了。”我伸手抚了抚后背。
朝梅姑笑了笑:“我拿冰箱里的冻排骨炖了个汤,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你一天没吃饭了吧,先喝碗汤垫一下。饭在锅里,我一直没有拔电,你想吃什么菜,我再给你做一个下饭的菜吧。”
记得她给我爸治伤那天,她还怪我没做饭。
那天估计饿了,坐在小板凳上啃我的饼干,那感觉有点生气……
梅姑只是沉眼看着我,轻嗯了一声,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努力朝她笑了笑,这才转身去灶屋,将炖了小半天的汤装了一碗,端给梅姑。
她这会已经坐在桌前了,看着我炖的汤,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拿勺子喝了一口:“你进过我房间了?”
我眼前闪过那幅满是锈迹的铁棺,心头瞬间一紧。
却还是点了点头:“嗯。”
“怕吗?”梅姑一口口的喝着汤,低声道:“为什么不走近看一眼?”
我发现梅姑说话,都是很直白的。
难道说,我怕看到了里面不好的情形,被她杀了灭口。
低咳了一声道:“那时明沧昏睡,我担心他,屋里没见到你,就没有再去看了。”
“嗯。”梅姑低嗯了一声,勺着汤道:“那现在去看一眼吧,以后你每晚睡那具铁棺,我还会帮你盖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