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明沧居然还在，更没想到，会这么主动的将那把锉刀还给我。
想到刚才戚麟羽刻意的靠近和露出来的蛇眸，我心里有些发紧。
伸手接过锉刀：“他好像在逗弄我。”
一般会逗弄猎物的，都是胜券在握的了。
明沧低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只是我捏住了锉刀一侧的刀柄，他却没有松手，而是手指微微弹起，摩挲了一下我捏着锉刀的手。
轻而慢的摩挲，先是手指发痒，跟着整个人好像都痒了起来。
我一时有点发僵，不知道明沧现在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想的。
那三日之约，终究被我示弱，赖过去了。
他就算不生气，也会心有不甘吧。
看着明沧轻弹着摩挲着的手指，锉刀的柄好像被握得慢慢升温。
我不知道要不要缩回手，也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说什么。
两人就在这堂屋的灯光下，捏着那把锉刀僵持了。
外面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我跟着就感觉手上微沉。
明沧捏着锉刀的手，终于松了：“去忙吧，不逼你了。”
我原本微微松了一口气，听到这里，心头突然有些发酸。
为了那个“心甘情愿”，明沧到北方，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套路我。
却因为我受伤，不逼我了。
猛然想起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是这样紧抱着我，低喃的说“不逼你了”。
眼睛有些发酸，我捏着锉刀，摩挲着上面线雕的睚眦，沉吸了口气，看着明沧道：“那你会一直在吗？”
明沧原本低垂着的头，微微抬了一下，蒙着黑布的眼睛对着我。
虽看不到他眼里的神色，可他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嗓音也变得愉悦：“嗯，有些往事我也需要查证一下。”
心不知道顿时就安稳了下来，我沉眼看着明沧，想着要不要道谢。
如果道谢，是不是太生分，我欠他的挺多的。
“胡清颐！”梅姑就在外面叫我。
我忙低咳了一声，朝明沧低声道：“我走了。”
他只是勾唇抿着低笑，朝我颔首。
梅姑叫得越发的急，我也不敢再耽搁，握着锉刀，背着二胡，朝明沧笑了笑，裹着斗篷就出去了。
等到了门口，就见梅姑居然还帮我拿着我那个背包，递给我，往我身后看了一眼。
眼带揶揄的道：“哎，果然还是心疼你，狠不下心啊。”
我低咳了一声，朝她道了谢，接过背包，微翻了一下，发现除了买的两个喷火器外，那管针也在。
梅姑见我捏着那管针，脸虽然沉，却带着傲娇的道：“明沧说你喜欢用火，所以带着喷火器。可我们是做寿衣匠的，要会学用针，等你针用惯了，我教你用软尺。”
这是真的要做衣服吗？
我看着那管针，有点迟疑，不过外面戚家人摁着喇叭开始催，梅姑锁了门就带我先上车。
戚家来的人挺多的，居然六七部车，而且都七座的。
这次比原先都有诚意，并没有安排人跟我们同车，开车的居然就是戚麟羽。
他一改原先在我面前邪气森森的样子，朝梅姑恭敬的道：“我最小，所以给两位当司机。”
梅姑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似乎并没发现他身体的异常。
戚麟羽在我面前露出蛇眸，不过也是想吓唬我。
我反手摸了摸后背的蛇鳞，确定还在后，也没去理会戚麟羽。
在车上问了一下戚夫人的事情。
却只听到梅姑幽幽的道：“死了。”
我刚才听梅姑提到一句时，隐约猜到了，可听她确认，还是有些不舒服，不由的低咳了一声，正想问怎么死的。
就见梅姑双眼沉沉的盯着前面的戚麟羽，沉声道：“你斩了她体内阴水蛇的头，蛇身吃痛回缩，她黄体破裂，当场就休克了。”
“等消防抓完蛇挨个房间搜，找到她送医院的时候，已经救不过来了。”梅姑说这话时，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戚麟羽。
“房间没有其他人了吗？”我想到彭姐，看样子她并没有将戚夫人送医院。
梅姑朝我摇头：“你出来得早，加上这是蛇祸，倒是没有人追究你的责任。不过戚夫人的尸体还在医院，她娘家那边估计没这么容易和解。”
“这倒没有，今天上午，我舅舅他们将尸体拉回去了。”戚麟羽冷哼一声。
嗤笑道：“我妈这些年顾娘家的钱不少了，现在她死了，我那些个舅舅还不肯让她火化，说是死得冤，要给个说法。要拉回去葬他们家，其实就是要我们这些个外甥出钱，一个个的舅舅讨好。”
我听着这一场人伦大戏，感觉有点震惊。
不过戚家树大招风，一旦戚夫人死了，以戚麟羽说起他舅舅的语气，怕是不会再接济戚夫人的娘家。
但戚夫人的尸体就这样拉回去，很危险吧？
体内那条死掉的阴水蛇取出来了吗？
转眼看着梅姑，果然见梅姑脸带冷笑，没有再说话了。
她当着戚麟羽的面说这些个事，怕是知道戚麟羽的身份了。
到戚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灵堂布置得大，据说还是戚老太太死的时候，请专门的殡葬公司搭的，还没开始收，就又被戚昌东用上了。
戚家人讲排场，又因为道场两班的轮做，晚上十一点还有一场晚饭。
吃豆腐席，要先到灵堂敬了香。
我和梅姑去的时候，戚昌东的棺材再次被钉上，还缠挂着厚重的铁链。
不过这次灵堂前除了烧的纸外，还有那种道具用的电子火盆，有几缕纸飘着，看上去红红火火的那种。
看样子戚家的办事效率挺高的，这是为了防止香火盆不燃了，提前做了准备。
在灵堂里碰到了好几个熟人。
正是胡家村请来诛蛟的法师，那个脸上带着烧伤的，见到我，脸上立马露出了要笑不笑的表情。
敬了香，按规矩还要围着棺材转一圈，瞻仰遗容。
戚昌东的棺材虽然锁了，但规矩还是要讲的。
我和梅姑没理会那四个法师的目光，在戚麟羽这个孝子的带领下，围着棺材转着圈。
那棺材上缠着胳膊粗的生铁链，每一节铁链上都用鸡血黏着鸡毛，这是防蛇的。
铁链绕了一整圈，在底端用一把旧的大铜锁给锁了，锁芯处更是塞了符纸。
就这还有好几天摆灵，棺材上已经开始开始放镇棺鸡了。
而且还是棺头棺尾各一只，看那鸡冠，估计就是刚开嗓的雄鸡。
农村传闻这种鸡，阳气足，能镇邪气。
这准备工作挺足的，就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不直接火葬，一了百了啊。
转了一圈，正好到了晚饭的点，叫开饭了，那些锣鼓全都停了。
我和梅姑站着，准备等人走了再出去。
原本热闹的灵堂突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我隐约的就听到旁边的棺材里好像有什么嘶嘶唆唆的声音。
就好像棺材里，有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