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街的茶楼厢房中,陆裕衡坐在红木圆桌的对面，清俊的脸上似乎略带了些拘谨。
七公主也静静地坐着，垂住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陆裕衡摸了摸脑袋，试图打破沉静：“瑶瑶呢，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我去找她看看！”
才要起身——
“陆裕衡！”
嗓音落下，陆裕衡转过身,狭长的眼尾动了动：“七公主，有事儿吗？”
“这次来,是我要找你。”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七公主桌下的手紧紧攥住了衣摆，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公主找我……有什么事？”这话一出,对面的人似乎静止了片刻,才问。
清润的声音从面前传来，七公主眼睫闪了闪,忽然抬起头：“你可以……”
咬了咬牙，七公主还是说了出来：“……娶我吗？”
“你先听我说！”见人吃惊的模样要说话，七公主先止住了他的话头。
又像是自己也觉得很不对一般，垂下了头。
声音弱了很多，甚至带了些哭腔,补充道：“你先不要,忙着拒绝我……”
门外的走廊不时传来过客的声响和动静,让厢房里的氛围不那么沉寂。.七
陆裕衡就这么静静凝着七公主,也没打断,听着她把话,一句一句地说完了。
不知是顾虑还是什么,但他大概还是听清楚了。
半晌。
“就是这样。”七公主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话说完了，她才拿起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一杯，却发现手都有些微抖。
其实，从小到大，她都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昨天，是表姐送她回桂月宫的路上，一直鼓励自己。她今天才敢过来。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那些想做什么就敢做什么的人。
可她不行。
如果不是表姐拉着自己，大概真的就只能远嫁突厥，和自己不喜欢、甚至害怕的人度过一生了。
刚才的那些话，她昨夜在寝宫里已经练习了无数遍，一慌张，还是忘了很多，不知道有没有说到点子上。
陆裕衡一定觉得自己是个不可理喻、又莫名其妙的人吧。
“说完了？”
明亮又带着些少年感的声音从对面落过来，
七公主一愣，又抬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可是，为什么是我？”他的声音拘谨少了些，神色却似乎多了分平日少见的认真，“……我一事无成，只是个纨绔。”
七公主在心里默默地反驳他。
你不是，你才不止是个纨绔。
只是，自己发光的地方，自己却没意识到。
“我不介意。”她说。
对面的目光略带惊诧地望过来，她又连忙改了话头，压低声音说：“我是说，因为全京城我只认识你一个……”
话音一落，厢房内又陷入了沉寂。
等待回答的每一刻都觉得是煎熬，没有得到回答，七公主又顿时丧下了心来：“我知道，这很突然、很突然，如果你要拒绝我，也没什么；如果你觉得可以考虑的话，也不用现在就——”
“可以。”
七公主抬起眸看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了。
干脆利落的一个字打断了她后面的话，七公主顿了一下，又抬起杏眸，瞪大的一双杏眸中天真又含着惊讶。
“我愿意帮你。”陆裕衡说。
“如果以后你想和离的话，我不会缠着你的。”七公主说着，声音又弱了些，“是我求你帮的。”
“这些以后再说吧。”陆裕衡干脆道。
半晌的沉寂后，七公主又抬起头：“你愿意帮我……是因为表姐吗？”
陆裕衡道：“是。”
“也不全是。”他笑了笑，放低她的担心，“你也挺可爱的嘛。”
“陆裕衡！”七公主脸一红，低头，不自觉地攥了下自己的手心。
良久，茶楼之外的吆喝声逐渐鼎沸。
七公主望外面的日影，竟然快到申时中，她突然起身，似要告辞：“我要回宫了，不然母妃该寻我了。”
陆裕衡眼眸动了动，说：“行，我送你下楼。”
“嗯。”七公主低了低头。
衣袖中，似乎攥了什么东西，要拿出来，又被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突然停下。
“表姐说你喜欢核桃——这是我特地去御膳房……‘偷’来的。”她回头，脑袋却差点不小心撞到了也跟出来的陆裕衡，连忙后退了一步，“我送你了。你、你不许反悔！”
核桃落到掌心的时候，小手的纤嫩指尖也不经意轻轻刮了一下，陆裕衡笑了笑：“行。”
“不反悔。”
.
街道上，名鹰一路跟着太子妃，看她吃吃喝喝玩玩。
很想拉着太子妃回去，这，殿下要是知道大街之上，这么多男子盯着太子妃看……
可他也不敢动手。
正走着，忽然听到不远处的酒楼，传来一声清润的声音唤太子妃：“瑶儿。”
顾之瑶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回头一看，苏晏殊。
她抿抿唇，看了眼一旁的名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