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可否想过，有朝一日，毁掉你计划的，是你自己的疑心？
“虽然我知道你是混进府里的奸细，但查到你的身份，其实也并不容易。”肖柒摇着手中的平安扣，一只手十分随意的一下一下扣击着桌面。
小饴神色黯然，却有些倔强的盯着肖柒手中的平安扣。
“姑娘能不能，不要一直卖关子。”最后三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急了。
肖柒勾唇一笑，成羽成影一眼便看出了这个笑容中得逞的意味。
“不好意思啊，我话多了些。”肖柒说着抱歉的话，语气里却没什么抱歉的意思。
“哼。”小饴把脸别了过去，情绪尽数掩藏在凌乱的发丝之下。
“你应当知道的，你每隔几日便会去后院的狗洞那儿给你的同伙传递消息，我派人跟着你，抓住他一问，不久什么都知道了嘛......”
“不可能！你怎么抓得住他？”小饴激动的直接打断了肖柒的话。
“是吗？”肖柒将平安扣扔到了桌子上，起身，缓缓走到小饴的面前。
“那你看，他是谁？”
肖柒摆摆手，两个小厮便押着一个头被罩着的男子走了进来。
当看清楚来人，小饴眼眸里再次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为何会在这里？”
成影将那男子头上的罩子揭下，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小饴，我们失败了。”男子声音没什么温度，好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痛痒的事。
这男子便是墙外与小饴通过狗洞交换消息的人。
似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的伙伴被一个小丫头给抓住，小饴凝望着肖柒，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所以，我怎么知道你身份的，清楚了吧？”
小饴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那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你还没有说，如何找到我弟弟的！”小饴一脸倔强。
“我都回答你两个问题了，该你满足我的好奇心了吧？总不能我全告诉你了，你到时候再过河拆桥，这可太不厚道了。”
“行，你问。”小饴皱着眉，无奈应下。
闻言，肖柒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嘛。”转了个身，背着手，做高深莫测状。
“你主子，是不是郑元楚？”
“不是。”
“不是？”对于这个答案，肖柒有些诧异。
她从来没跟暗月门正面打过交道，理论上，暗月门不应该注意到她这么一个闺阁小女儿，又遑论为了刺杀她派出她们暗月们第一高手呢？
况且，这暗月门神秘如斯，与郑家和北宸合作，又有什么目的呢？
肖柒想起了定州城外的那个兵工厂。
暗月门可能起了对抗朝廷的心思，所以才想搞乱大晟的朝局吧？
若真如此，想搅乱将军府，让在前线作战的成伯伯与成璟哥哥分心，从而在战场上失利，或许能够达到搅乱大晟的目的，但是，为何会单单派人刺杀她？
若是按照小饴先前的说法，杀了她然后抓走成玥，用她的死让成伯伯他们陷入悲痛，再利用成玥威胁成伯伯他们投降，也能勉强说的通，只不过，派暗月门第一高手出来，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肖柒摇了摇头叹息道：“小饴，你没有说实话。”
“哦？你倒是说说，我哪里没说实话了？”小饴此时冷笑着望着肖柒，彷佛在等着她的下文。
“即便你之前说的计划是真的，暗月门想杀我，可我不过是一个闺阁小女儿，值得暗月门大费周章的派第一杀手来对付我嘛？你们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肖柒两手一摊，表示无奈和不解，见她这副神情，小饴有种想冲上去给她一脚的冲动。
这女人就是擅长扮猪吃老虎！
小饴腹诽道。
“姑娘何必妄自菲薄？你的手段和城府，自然当得起，可惜我主人屡次叮嘱我要我小心于你，我却还是上了你的当，才有了今日的功败垂成。”小饴自嘲一笑，旁边被绑着的男子也轻轻叹息着。
“但是，我从未与暗月门打过交道，我的手段，你主人是怎么见识到的？”肖柒抱着胳膊，静静的看着她。
小饴哑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心中顿觉不妙。下意识的望向那被绑着的男子，那男子却只是摇头。
“小饴，招了吧，主人已经下了诛杀令，你弟弟也到了将军府的手中，除了束手就擒，我们已经没路了。”男子的神色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彷佛在为他和小饴的命运感到灰心。
“诛，诛杀令？”小饴面色骤然灰败下来，半晌，她低低的笑了起来。
“呵呵，棋子罢了，我们不过是他的棋子。”她笑的悲凉，那男子同她一样，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若告诉你实情，你会放了我和我弟弟吗？”带着眼底的最后一丝希望，小饴把目光投向肖柒。
“呃，那要看，你说的是不是实情了，”肖柒顿了顿，笑道，“毕竟方才你刚刚骗了我，你主子不是暗月门，对吧？”
“对，”小饴垂下头，轻轻道，“我的主人，便是那位风流满晟京的郑家三郎。”
原来，暗月门第一杀手，从来都是郑元楚放在暗月门中的一个眼线。
原来，当年先捡到颠沛流离的姐弟二人的，不是暗月门，而是同样年幼的郑元楚。
肖柒站在一旁，静静的听完了这个故事。
“可笑啊，这十几年刀口舔血，如履薄冰，却依旧不过是主人的一枚棋子，”小饴惨淡一笑，“啊不，现在应该是弃子。”
肖柒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说什么呢？她的宿命罢了，她又能说些什么？
“你，莫要太伤心了。”肖柒皱着眉安慰道。
“姑娘在说些什么？我一个杀手，有什么可伤心的。”小饴自嘲的笑道，“还望姑娘能履行诺言，放我跟我弟弟一条生路。”
“你......”肖柒神色复杂的望着小饴，“你放心，等仗打完了，我自会放你一条生路，至于你弟弟......”
“抱歉，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之前不过是我看到你脖子上的平安扣所猜测的。”
“你说什么？”小饴皱着眉，再次不可置信的抬起了眼。
见状，肖柒面露愧色，“你放心，我定然叫人好好帮你寻你弟弟，你先安心。”
“安心？”小饴仿若听了什么笑话一样，“我弟弟还在主人的手里，我却已然彻彻底底背叛了他，他会如何对付我弟弟你可知道？你叫我如何安心！”
“你别着急，事情未必像你想象的那么坏。”肖柒讪笑着，又叫人押进来一个人，定睛一看，这人穿的是将军府丫鬟的服饰。
“这是？”
见小饴不解，肖柒极为耐心的解释道：“这是你的另一个同伙。”
原来，从决定陪着小饴演戏起，肖柒便派了人躲在将军府的每一个角落，为了及时阻止有人往府外通风报信。
“所以，你在我手上的事，你家主子八成不知道。”
“但是，你们抓住了他，主人发现他没有按时回去报信，怕是马上便会知道。”小饴神色慌张的望着那个被绑的男子。
“阿影。”肖柒指了指那男子，成影心领神会，解开他手上的绳子，那男子缓缓一笑，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嘿嘿，阿枫，演技不错。”成羽拍了拍成枫肩膀，打趣道。
这下，小饴彻底哑口无言了，盯着肖柒半晌说不出话来。
“所以，诛杀令也是假的？”小饴苦笑。
肖柒点点头，“对不住啊，为了逼你就范，使了些许不入流的手段。”
“呵呵”，小饴摇摇头。“成王败寇罢了。”
“怎么样，你那同伴正常回去跟你家主人通风报信，这下你可放心了？”
“放心，”小饴顿了顿，笑容有些难看。
“姑娘算无遗策，小饴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