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千鸿要是知道郝千月的想法，一定会庆幸多余失望，他跟宁度雪说那些话的时候，其实最担心的就是郝千月，现在她选择站在宁度雪那边，也好。
“你有一颗十分优秀的赌徒心。”隔着一张办公桌，旋转椅上的男人十分欣赏的看着郝千鸿，无论何时，敢孤注一掷博一线生机的人都不会缺少，相反这种人很多，他们的结局也不会因为孤注一掷的勇气就发生改变。
真正会改变结局的是他眼前这种人，哪怕孤注一掷，也会冷静的把手机所有可利用的资源都最大化的用上，哪怕死也要让对手吃个大亏。
郝千鸿不在意的笑着，左手婆娑着右手食指上的黑色戒指:“你说你找了度雪数千年，那你知不知道我在度雪的命里是什么？”
相持了两日，只在昨天听见他接到宁度雪电话时说过话，牧野长生终于又听见开口，脸上的笑加深:“哦，你在她的命里是什么？”
郝千鸿的眼珠子一转望向巨大的落地玻璃，外面这个城市正璀璨如白昼:“我一直不明白，八年前我为什么会选择带她回杜家。”
郝千鸿轻声叹气，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你既然找到她，也肯定查过我的底细，八年前，我在杜家过得很尴尬，却又不能离开。我带着千月已经那么艰难了，为什么还要带个不会说话的傻子回去？”
“为什么？”牧野长生觉得有趣，这个无论哪一世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男人，却在这一世成了旁人不知道的传奇，他在度雪的命里，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位置？
“三年前，度雪去抓一个整容失败而死的女鬼，那时候她还比较天真吧，不情愿对一个可怜女鬼下狠手，所以她失败了，被女鬼拖进手术室里，那次你应该也有感应到吧，可惜你找不到她在哪儿。”郝千鸿缓缓说道，还不忘揶揄人。
“那个女鬼想要她的脸，度雪一直和她说话，试图感化她，可是在意外貌已经疯魔的女鬼完全听不进去她的，我在外面等到她下手了才进去，那次度雪在医院里修养了一个月，后来就对他们没有同情了，无论什么都好，都不值得同情。”
“现在，你知道我在她的命里是什么了吗？”郝千鸿问道。
牧野长生愣了片刻，猛然失笑:“郝千鸿，你是引路人？还是祭品？”
“哪一个都无所谓。”郝千鸿维持着笑容，转回牧野长生身上的眼里却多了丝讽刺，“你觉得你又会是哪一个？”
“我？”牧野长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我曾经是度雪的引路人。”
“是吗？”郝千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引路人？祭品？指的不过是结局，与过程没有任何关系。
能活下来的便是引路人，而死去的便是祭品。
牧野长生不是不知道，但他有绝对的信心，当年他没有成为祭品，现如今亦不会成为祭品，反倒是郝千鸿现在的处境，非常容易沦为祭品。
郝千鸿对牧野长生的信心嗤之以鼻，转眼望向窗外喧闹的城市。
这个城市的阴影里还藏着许多罪恶，而光明里的罪恶藏得更多更深，这些都与他们二人无关，等着吧，就这样等着，等到度雪回来。
只是这一局，无论费尽多少心力，赢家都不在这里。
说来真是讽刺。
空旷的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寂静，一门之隔外的公共区域里，打扮各异的男女老少都陷入了昏睡。
没有人是这个不速之客的对手，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他留下只是想知道，郝千鸿有何德何能，会被宁度雪选中。
为什么度雪没有再次选择他？
时间慢慢走到午夜，城市里的混乱逐渐加深，山里的阴寒同样沉重，人们纷纷被冷醒，手忙脚乱的开高空调温度，找出压箱底许久的厚衣服，才注意到屋外一片莹白。
下雪了。
“好漂亮。”守在客厅里没睡的郝千月最先发现屋外下起雪，惊喜的推开窗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阴寒钻进骨髓里，她打了个哆嗦，雪花融化，一缕黑气升腾。
“七月飞雪，漂亮个鬼！”宁度雪皱眉，郝千月吐了吐舌头，溜回沙发上，电视里也已经下起了雪花，看来这场来得莫名的雪已经把破坏了电视信号，手机这下更不能用了吧。
不过这时候也不能再看电视，那东西爬出来，他们也该去出去干活了。
这个地方七月飞雪，不是气候极度反常，就是怨气太重，毫无疑问现在是后者。
赵谦山和杜仲奇也被冷醒，看见外面不按季节下起来的大雪，急忙出来遇见赶过来叫人的吴医生。
“我家就在前面不远，你们要不要先去我家避避。”吴医生搓着手急忙问道，这天一下子就冷下来，她和护士都蒙了。
赵谦山没想到怨灵出现竟然会引起气候变化，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保护这些人，自然要跟着山上的走，当然前提是先别把自己冻死了。
杜仲奇迷迷糊糊想了半夜，觉得还是先娶媳妇要紧，命什么的都是小事，现在突然遇到这种鞋状况，只怕郝千月莽撞，急忙拒绝了吴医生的提议，也不管感冒还没好全，直接跑进大雪里。
护士从值班室里找出伞，三人走到门口却发现外面已经完全白茫茫一片，连医院门前的大树都看不见。
“我们还是留在医院吧。”护士年纪小，先害怕起来，被门口的雪风吹得脸色发青，吴医生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神情比护士镇定些。
发现下雪到现在不过几分钟，外面就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出去也会很快就被大雪淹没。
赵谦山急忙关上医院大门，隔断寒风三人的脸色稍微好点儿。
“库房在哪儿，把棉被毯子都拿出来。”赵谦山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暖。
“在最里面。”护士哆嗦着说道，从值班室里拿出钥匙，三人到穿过走廊，从库房里搬出棉被毛毯。
把毛毯挂在窗户门上挡住寒风，棉被铺上床，吴医生和护士挤在一起，赵谦山烧了热水来。
因为园区每年只营业九个月，山上并没有电烤炉之类的取暖设备，空调的制热效果也不佳，况且这么大的雪，空调外机也可能会被冻住。
吴医生和护士喝了点儿热水，脸色终于好一些，赵谦山从老头子的笔记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个适合现在使用的法术，偏偏运气差，头顶的电灯滋滋两声熄灭了。
“冷，好冷……”
黑暗里，牙关打架的颤抖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