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华盛被她的举动震惊到了，他从未被如此忤逆过，又身为大家长，被府中的人尊崇惯了，哪里受得了这般折辱？
他眸光阴晴不定的瞪着姜荼歌，眼底已含了杀意，沉声道：“你如此同我作对，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姜荼歌神色平淡，没有丝毫惧意，正视姜华盛的双眸，嘲弄道：“你敢吗？”
她神色倨傲的抬了抬头，眉目微挑，笑容满面，缓缓道：“我就站在这儿，你敢杀了我么？”
姜华盛愣了愣，便听姜荼歌嗤笑了一声，笃定道：“你不敢杀我，你怕你拼尽半生，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付之一炬，你也怕死。你不动我，也不是看在我那个可怜的母亲份儿上，不过是你怕我外祖父同你为难罢了。你若是动了我，指不定明日姜氏就倒了，所以你不敢动我。”
姜华盛被猜中了心思，心里冷的发颤。
这么多年来，他宁愿无视姜荼歌的一言一行，只当做没有这个长女，都不想因着这桩事去得罪魏国公府。
她是女子，与姜疏凛不同。他的嫡长子只有一个，将来是要继承姜氏家业的。无论他心中有多少怨恨，又有多少不快，他都只能作为姜家的嫡长子活着。他不可以任性，不可以像姜荼歌这个亲妹妹一样毫无顾忌，任性放肆。
也正因着姜荼歌是女子，将来是要嫁出去的。更何况那么一大堆人宠着她，纵着她，又都是他轻易不能得罪的。他便是眼不见心不烦，渐渐也容忍下了她。
可是今日，他这个嫡长女，竟然当着他的面如此放肆，这般下他的面子，丝毫没有敬重之意。他若是再忍下去，只怕要让整个离京城的人看笑话了！
“你——”
姜华盛方才说了一个字，姜荼歌的眸子微眯了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意味不明的笑着打断他的话，说道：“我的好父亲，我还是劝您一句，如赵氏这般心肠歹恶的毒妇，您还是早点儿休了吧。若是将来她给姜家惹来了什么灭门之祸，那谁也保不住姜氏。”
姜华盛面色青红交加，气的发抖，厉声呵斥道：“你真是越发的没规没矩！我是你的父亲，你敢同我这般说话？！”说着，他又拔高了声音，向外喊道：“来人！快来人！”
福坤便候在门外，闻言连忙奔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姜华盛便气急败坏的吩咐道：“福坤，去把家规请出来，今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礼仪忠孝的逆女！”
福坤一听，顿时便急了，他可从未见相爷发过这般大的脾气，更是从未打过大小姐。如今竟是连家规都要请出来，这可如何是好？分明晚膳时分，相爷的心情还算不错，怎的一会儿功夫还吵了起来，又动了这般大的气？
“相爷，大小姐还年幼，只怕是——”
“闭嘴！”姜华盛怒斥了一句，直接打断了福坤的劝解，厉声呵斥道：“本相让你做什么你便去做，哪来这么多废话！难不成你也要忤逆我不成？！”
福坤连忙跪下，大声呼道：“小的不敢，小的这便去。”
说着，福坤也不敢再多废话半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便往外间匆匆奔去。
姜荼歌神色坦荡，立于堂下，仍旧没有丝毫惧意。
“父亲这便是要对我动手？那又何须让人去请家规，直接让下人拿了我打板子便是。”姜荼歌冷笑道：“不过父亲今日若是打了我，明个儿太子殿下来探望我，我倒是不知该如何说了。难道要我告诉殿下，父亲你为了包庇谋害太子的罪魁祸首，不惜要了亲生女儿的性命么？！”
姜华盛心中恨意更盛，更恨当初在她小小年纪时没要了她的命！他怎么也没想到，姜荼歌长大之后行径竟然如此叛逆，果真是天生反骨，野性难训！
今日他若是妥协，只怕她会更加嚣张，更加难以管教。
“今日无论你如何巧言令色，都免不了这一顿家规教训！”姜华盛沉声道。
姜荼歌不免有些意外之色，倒是没想到他今日会这般坚持，但她绝不会妥协！
“那好啊，明日我便顶着一身伤进宫去面见陛下，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与陛下听一听，也顺便让天下人瞧一瞧，你与赵氏是如何狼狈为奸，构陷发妻长女，又如何胆大妄为，刺杀太子殿下的。”
听她这般讲，姜华盛果真迟疑了。无论皇帝宠着姜荼歌是为了什么，可此事到底牵扯甚多，关系重大，若是让她宣扬了出去，他只怕会颜面扫地，彻底难以收场了。
他心中方才打定了主意如何应对，福坤便捧着家规用的荆条走了进来。他将荆条捧到姜华盛跟前，双手奉过头顶，低声道：“相爷，您当真要对大小姐动用家法？”
姜华盛伸手拿过荆条，没有回答福坤的话，反而道：“你去叫几个婆子和小厮去准备，再把几位少爷小姐都请过来看着，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做父亲的还管不管得了她这个女儿了！”
福坤皱了皱眉头，偷偷看了姜荼歌一眼，叹了口气，应了一声，便要退出去。
“还有，吩咐下去，从明日起不允许大小姐出府，若有人来见她，便说大小姐病了，无法出来见客，听到了吗？！”
福坤浑身一抖，连忙答应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可心底却是有些可怜姜荼歌的，以为打从今儿起，相爷便要软禁大小姐呢。
“你想软禁我？”姜荼歌一语说出福坤心中所想。福坤步子一顿，便头也不回冲进了夜色之中。
“你既然如此不服管教，又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我明个儿便去请一个管教嬷嬷来，好好教教你规矩。等你知道该怎么敬重长辈，知晓什么话该说与不该说，我自然会放你出去。”
姜荼歌垂眸，讥讽的撇了撇唇角，淡淡道：“除非你杀了我，否则姜府是困不住我的。”
姜华盛不知她会武，对她身边的侍从小厮也都不甚了解，只是隐约记得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七余身手不错。可他若是谴人严加看管，量他身手再好，也未必就有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