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疏凛盯着珠玉看了几眼，发现她并无说谎的迹象。又一想到他这个妹妹向来的做事手段如何，也明白若是真有心隐瞒，只怕知道的人还真没几个。即便是有人知晓，只怕也早就被下了禁令，不会告诉他了。也难怪宋泊君会让他亲自来问姜荼歌了。
“那你可有发现大小姐有不对劲之处？”姜疏凛追问道。
珠玉细想了片刻，突然道：“今个儿在去给老夫人请安的路上撞上了四小姐，四小姐还刁难了珠云，珠云受了伤。若是按照大小姐以前的脾气，怕是早就还了回去，只是今日大小姐只是训了四小姐几句，还让四小姐把砸了的物件赔偿送到宴清楼来。”
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以往不管那个小姐借故砸了大小姐什么物件，大小姐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但是大小姐护短却是全府都知道的事。若是砸了东西大小姐倒是不会理会，可是若是无故伤了宴清楼的人，大小姐定然是不会饶了那人的。但是今日大小姐却着实有几分奇怪。
姜疏凛也觉得奇怪，脑海里不由想到姜琬音摔的那套寒山玉棋盘？当时秋心传信同他讲，荼歌竟然传信给魏国公府，让魏游亲自出面找老夫人讨要赔偿。当时他以为是荼歌坠了崖心里过不去才要在这上面为难赵氏母女一番，如今看来却并不是全然如此。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么？”
“没有。”珠玉迟疑的摇了摇头，说道：“您也知道，大小姐随身侍奉的婢女是秋心姑娘与七萝等人。今日大小姐回来，一直都是秋心姑娘贴身随侍的。奴婢从跟大小姐打老夫人哪儿回来后便没再跟前伺候了。”
姜疏凛听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样吧，这些日子你替我盯着大小姐，她若是有何异常，你就来一言堂禀我便是。”
珠玉听的一怔，随后脸色骤变，神情变得极为可怕，她连忙慌慌张张的跪了下来，磕头道：“大少爷您放过奴婢吧，奴婢不敢。”
姜疏凛看着珠玉惊慌失措的模样，就连声音都带了哭腔，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珠玉就因为他的一句话便吓成了这幅模样。看来他这个妹妹，不简单呐。
“兄长有何事直接问我便是了，何必为难珠玉呢？”
正当姜疏凛陷入深思之际，一道清泠如玉的声音自门口处传了过来。
姜疏凛抬头看去，只见姜荼歌逆着光站在门边。她整个人背对着背后的光亮，笼罩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情。但姜疏凛还是从她的声音里感觉到了一丝薄凉的情绪，就仿佛门外的细雨一般，密密麻麻沁冷入心肺。
“荼歌你来了。”姜疏凛与她对望着，神情里说不出的肃穆。
姜荼歌闻言，勾了勾唇角，缓步走上前去，浅浅笑道：“劳烦兄长久候了。”
说着，她低头扫了跪伏在地的珠玉一眼，声音冷淡道：“你先起来吧。”
“是，是，大小姐。”珠玉颤抖了一下，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是小心翼翼的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我有些饿了，你去小厨房吩咐他们做些吃食，待会儿我要与大少爷共进晚膳。”姜荼歌说着，抬头凝向姜疏凛，眸底深处压抑着一抹异样的情绪，却是笑着“可以吗？哥哥。”
“晚上父亲要回府，你又不是不知阖府要一起用膳，难不成你还要缺席？”姜疏凛面色冷凝，声音微微沉了下来。
姜荼歌抿了抿唇，眸光颇为复杂的看了姜疏凛一眼，才淡淡道：“珠玉，让人做些小食甜点就行了。”
珠玉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连忙应了声“是”，便快速退了出去。
“兄长一回府便如此神色的来我的宴清楼，可是为了宋大夫之事？”姜荼歌见姜疏凛沉着脸不说话，便率先挑明了讲。
她也没想到姜疏凛这个点会回来，会正好撞上出府的宋泊君。她便是不问缘由也看得出来，兄长这是生气了。
“你先前不是告诉我你没有得病，只是舟车劳顿所以才会那样么？”姜疏凛紧紧的攥着拳头，死死的盯着姜荼歌沉声道：“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现在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姜荼歌闻言，神情恍惚了一下。不由得勾了下唇角，下意识笑了笑。
所有人都觉得她变了，她跟以前的性子不同了，突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难免会引起怀疑。可是姜疏凛告诉她，他看不透她了。
说心里不难过都是假的，但是自重生后，由她一手促成的事情，令前世发生过的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但是她不知道这些变化是好是坏，能否改变前世的结局。所以她不得不变，不得不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且不说她隐瞒着真相，即便是她据实相告，这件事也太过匪夷所思，令人实在不敢相信。
再者便是现在天道加渚在她身上的天罚越来越重，她不知道将重生之事告知现世之人会否给那人带来灾祸。而且复仇之事实在太过凶险，牵扯进来的人越少她便越能心安，她必须继续隐瞒。
“既然兄长见到了宋大夫，自然也同他聊过不是么？”姜荼歌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自然，没有丝毫紧张。
她走到姜疏凛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神色自然的继续道：“宋泊君的名声你也知道，他不会说假话，那些都是真的。我的身体确有不适，这个我没有必要隐瞒兄长你。不过宋泊君想必也跟兄长您说过，他没有诊出我得了什么病不是？”
姜疏凛没想到她突然会承认，不由得一时语塞。但是旋即他又觉得不对，连忙追问道：“那你到底何处不适，有多久了？”
姜荼歌垂眸，缓缓道：“我近来时常觉得身子疲累困乏，又噩梦缠身，夜不能寐。你之前看我面色苍白，眼下青黑并不全然是舟车劳顿所致。而是因为我被噩梦缠身，无法安然入睡所致。”
姜荼歌知道瞒不下去了，若是找借口或是说谎难免会被戳穿，倒不如说一部分实话。而且她夜不能寐之时秋心七萝皆知，一问便是。若是姜疏凛能将她的病归到这上边儿，她倒是省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