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将药管里面的药膏全部都挤出来，放进这个瓶子之后，又将其抹平，之后，左右看了看，叹口气，“唉，林亿啊林亿，遇上朕到底是你的幸还是不幸呢？这个锅，只能你来背了！”
做上这些，赵顼在空间里洗了个澡，出来之后，换上衣服，掀开被子便躺了下来。他素来不喜欢寝殿里有人值夜，在人的眼皮子底下睡觉，说实话，这种事若不是从小练就，还真是不能适应。
半夜，赵顼被一阵嘤嘤嘤的哭声吵醒，他有些不耐烦，这大半夜的，乍然听到，真有种置身坟地的赶脚，他坐起身来，喊李舜常，“到底怎么回事？”
李舜常连滚带爬地进来，爬着到了赵顼跟前，“陛下，皇后大娘娘素衣去钗环，跪在福宁宫门口向陛下请罪！”
“什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赵顼睡眼朦胧，为了一个烫伤，至于吗？
什么九五之尊，什么龙体，他是龙是人，他自己不知道？
“回陛下，丑时一刻了！”
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赵顼实在是不明白皇后为了一碗汤打翻，也没把他烫怎么样，为何非要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由得很烦，“皇后是成心想吵得朕不能安寝，是不是？”
“陛下！”
夫妻间的事，这要李舜常怎么说？他又不能不回答，只好道，“陛下，陛下龙体贵重，皇后大娘娘愧疚不已，陛下一日不复元，大娘娘一日寝食难安！”
此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秋初的雨带着丝丝的凉意，赵顼怎么忍心让一个女人跪在外面？
“你叫她进来吧，喊宫人帮她收拾妥当，将她安置……”正要说让她安置在偏殿，却看到李舜常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偷偷看他，赵顼只好道，“让她进来吧！”
衣冠与身份相关，素衣去钗环，在古代是一个格外重的处罚。
此时，向氏跪在赵顼的面前，一身白衣，散发披肩，行大礼请罪，赵顼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盘坐在床上，不得不伸手牵起向氏的手，“朕原本无事，朕就不知你为何要把事情闹这么大？”
向氏哭得眼睛都肿了，“臣妾原本是奉大娘娘之命，前来请陛下旨，宫中佳人如今多已花黄，不复年少，不足以侍候陛下，应择吉日为陛下遴选适龄女子进宫，以供陛下驱使。
谁知不小心将滚汤洒在陛下身上，伤害龙体，岂不是大罪？臣妾请陛下依例下旨废黜臣妾后位，以让贤良！”
“选妃？”
赵顼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种事居然还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的脑海里自补一副场景，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下面站成一排一排的女子，他看中哪个，便可以将其扑倒，无一人不是对他曲意奉承，极尽承欢。
这难道不是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场景吗？曾经羡煞多少人，只是真到了这一刻，赵顼却觉得呵呵，也就那样。
他的手里还牵着皇后的手，这并不是他曾经看中的女子，但陪着他却也有这么多年，此时淌着泪水，哭哭啼啼，就赵顼看来，把他烫伤了，怕受责罚是一方面，为自己老公选妃，这才是真正令她伤心的事吧？
“臣妾无子，本就是罪过！七出里，首当其冲就是无子，臣妾本就不该占据后位，不配母仪天下！”
向氏越说越是伤心，赵顼本不喜欢看女人哭泣，可是此时，却不忍责备，他似乎也能感受到这女人心中的伤痛，任由她哭个不停，泪水在脚踏汇集成一汪，晶莹剔透，几乎刺伤了赵顼的眼睛。
久久，直到皇后哭得已经没有力气了，赵顼才道，“你起来吧，朕的手已经无事了，这件事，朕会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外传，今晚你就宿在这里。”
从来没有任何女子有资格在福宁宫留宿，帝王若想睡谁，自己不想动，都是临幸完了之后，再把人送回去。
“这怎么行？”向氏慌乱不已。
“无碍！”赵顼摆摆手，将手伸给她看，见她面有异色，实在是因为，明明红肿一片，此时竟然光洁如常，赵顼便道，“林亿临走前，给朕配了药，回头赐给你！”
皇后自是大喜。
赵顼又让李舜常带人进来，重新为皇后净面后。
夫妻二人并排躺在床上，向氏紧张得如同一只鼹鼠，躲在角落里动弹不得，她偶尔偷偷地看赵顼，却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根本看不懂这个自少年为夫妻的男人了。
而赵顼却在回忆这些年来与向氏之间，少有的几次肌肤相亲。
帝王初一十五宿皇后宫中，可是原身因皇后木讷，性呆板，而少有亲近。
直到，他穿来之后，赵顼才慢慢地和皇后之间有了些来往。
历史上的向氏，自然是没有生育的，生孩子这种事，靠一个人自然是不可能办得到的。宋史上，对她的记载零星点点，不像太祖的母亲杜氏左右了皇位更替而被史笔大肆记载，也不像太宗皇后刘氏临朝称制不说，着帝王冠冕拜宗庙社稷。
曹氏是不必说了，便是连神宗自己的母亲高氏，在神宗英年早逝之后，以太皇太后之尊，把持亲孙子的朝政，让朝臣们的屁股对着哲宗八年，直到大限来到。
这里面，刘氏和曹氏均无子。
但有些话，赵顼不便说，因为他知道，身边的这个女人，纵然看似端庄，实则也并不是省油的灯。她虽然无子，但身为嫡母，在历史上神宗立皇太子犹豫不决时，她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在神宗的儿子哲宗死后，又是她独断专横，不顾大臣们的反对立了历史上最著名的昏君宋徽宗赵佶，最后国破家亡，南宋偏居一隅，苟延残喘，最后还是沦为了亡国奴。
想到这里，赵顼问道，“不知皇后为朕挑选了哪些女子以供朕遴选？”
原本躺在赵顼的榻上，向氏已是高兴万分，忐忑不已，她一直在期待，谁能想到，陛下居然问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失望又觉得屈辱，却不得不恭敬地答道，“臣妾有些人选，只是，还需太后大娘娘最后定夺！”
赵顼点点头，翻了个身，道一声，“睡吧！”便不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