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无人不喜欢听八卦。
大辽皇室的丑闻，随着报刊的传递，追上了大辽的使臣团时，大辽的官兵们也人手一份，看到这新闻，也是傻眼了。
杨遵勖拿着报纸来找王安石，偏生碰到了王雱这个眼高于顶，虽读遍诗书却丝毫没有仁义道德的人。
“和某说也是一样的！”王雱眼睛生在额头上，“家父与旧友有约，此时不在，若杨相公不愿与某说，明日再来！”
明日，又是一天会在路上，杨遵勖要说的又不能成为政事谈论，只好伸出手里的报纸，“为尊者讳，贵国的读书人不是最讲礼仪的吗？可如今，将我皇室的秘闻，大肆宣扬，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何道理？”
因远离了京城，杨遵勖已经不再害怕赵顼这个从不按规矩出牌的人了，仰起头，恢复了他上位者的气势，“本官要求贵国严查此事，将涉事人交给我大辽处置，以正风纪！”
王雱是什么人？若是个将道德礼仪放在眼里的，便不至于做出父辈谈政事的时候，衣冠不整闯入这种事了。?
他斜睨了杨遵勖一眼，语气尖酸刻薄地道，“为尊者讳？这是什么讳？不就是一个丑闻吗？你想大宋怎么查？我实话告诉你，那《汴京日报》上还曾经刊登过我大宋皇帝是九尾狐转世的事，也不见陛下查谁？”
杨遵勖大吃一惊，更是对大宋这种风俗气怒不已，“居然敢非议堂堂一国之君？贵国也太不成体统了。”
“什么不成体统？我大宋不成体统，也没见我大宋传出贵国这种丑闻啊！我大宋陛下说过，无事不可对人言，在我大宋，言论自由，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王雱此话一出，顿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过去种种，如走马灯一般地在他眼前一一掠过，他如痴傻了一般，两眼发直，似笑非笑，看着非常可怕。
杨遵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伸手在他眼前晃，也不见他清醒过来，顿时，吓得不知所措，正要安排人去叫郎中，却见王雱仰天一阵大笑，“原以为是世人痴，如今才知是我傻！”
当晚，王安石回来，看到黑灯瞎火坐在屋子里的长子，吓了一跳，以为他又犯了傻病，顿时都不敢上前了。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喜欢钻牛角尖，说的就是王雱这种人。
所以，才会有苏轼那首诗，《洗儿》，“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父亲！”
不知为何，王安石觉得长子的气质变得柔和起来了，不再如以前那么尖锐，也不再咄咄逼人。他走了过去，在桌边坐下，借着烛光，他看到长子的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珠玉一般的光芒，让他原本姿容秀美的脸，变得越发令人移不开眼。
这是他最骄傲的儿子！
“父亲，儿曾经听说，太皇太后曾劝诫陛下，新法作自父亲，父亲虽有才学，然违民行政，终致民怨，若陛下爱父亲，当令外调，以保全。当时，儿气愤不已，觉得太皇太后不该干政，她所为才是祸国殃民。”
王安石低下头来，“关于新法，为父这一路行来，颇有感慨。为父心想，或许这才是陛下令为父行万里路，远赴大辽的原因。”
于乡野之间，观百姓存亡，总比在京城之中，听人一面之词，无法分辨是非要强。
王雱想说，并非是这些，他初醒悟，实则，只是揭开了一直蒙蔽他的一层纸，还没有真正想通，“陛下行新法，儿以为，为国为民之心是有的，陛下最大的目的，想必不在此！”
王安石全身都颤抖，他哆哆嗦嗦，抬手抚在儿子的肩上，“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得再提！”
王雱却不是那种能够听得进去话的人，“儿知陛下其实是把父亲当做一把刀，去对付那些老家伙们，以达到夺权的目的。且看如今，陛下大权在握，朝中早已无人敢拂陛下锋芒……”
“为父说，不许再说了！”王安石闭上眼睛，忍着怒气，压低了声音，斥责道。
“父亲，您在怕什么？”王雱笑了一下，却带着些许讥讽，“父亲心里想必也曾以为，我父子那日与程颢所论之事，之所以会为陛下所知，必定是因程颢。如今，父亲还会怀疑是程颢所为吗？”
王安石不肯睁眼，心里却也明白，他没办法再怀疑程颢了，“陛下连大辽皇室秘事都能知晓，也不怕大辽皇室查其消息之来路，必定是有恃无恐。”
王雱听得这话，越发大喜，“父亲，我父子恰逢盛世，又逢良主，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儿已想好，若陛下愿意用儿，儿当殚精极虑以报君恩，若陛下嫌弃儿，儿也愿将一身所学，授之于人，为国为民培育英才，以供陛下驱使！”
王安石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这个喜欢钻牛角尖的儿子，为新法打抱不平，一时想不开，而损及身体。如今见他，又意气风发，王安石老泪纵横，抱住儿子的双肩，痛哭流涕，“我儿有这番宏伟志向，为父愿舍出这张老脸为我儿求陛下开恩！”
“儿谢陛下成全！”
对赵顼来说，王安石带团去大辽谈判疆域之事，只是小事。他最大的目的，乃是去救俘虏。
实在是，他做了亏心事，怕半夜鬼敲门，才不得不为之。
大辽和西夏的三千多俘虏，已经全部被他用来训练了锦衣卫，这可是大肆坑杀俘虏。
这种行为，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为人所接受。
虽然说，锦衣卫与俘虏其实是公平对抗，甚至，每一次决斗，锦衣卫的人数比俘虏至少要少一半。那些俘虏们，也是被好好喂养，上场时也是披甲执戟，也被奖励激励。
然，说出去，谁会信呢？。
赵顼日夜担忧，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是以，这一次，随团的锦衣卫里面，有一支三十人的特种小分队，由种师道带队，怀里揣着秘密武器，跟着王安石一道前往大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