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
徐刺史抬腿踹了椅子一脚,大概一时气急败坏竟忘了是实木材质,抱着脚疼得嗷嗷直叫。
“刺史没事吧!”
小厮连忙上前搀扶,徐刺史朝他脸上就是一巴掌:“三皇子怎么会不在!你有没有用心去查!”
“回刺史,三皇子确实不在,据掌柜说那日见羽林军直接去了都护府,根本没有驻留歇息。”
“完了。”
徐刺史惊慌失措的表情吓得小厮‘噗通’一声跪下。
他站起身,慢慢踱到门口,望天叹了口气。
这安稳日子,怕是到头了。
三皇子一直拖着不现身,说什么水土不服需要静养,根本就是托词,这路上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以此借口暗中调查。
若是查出自己还与西境勾结……那他的妻儿定不能幸免!
徐刺史眼睛滴溜溜地转,双眼透着老奸巨猾,他走了半圈问小厮:“参军现在何处?”
“禀刺史,刚才见律参军已经回自己的房间了。”
“录事呢?”
“大概还在整理文书。”
他走到书架后,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几本账簿,翻来翻去,细小的眼睛忽而透出惊诧。
“这屋子有谁进来过?!”
小厮不知发生了什么,连连摇头说没见什么人进来。
徐刺史脸色青白,盯着手里的账簿面部凝皱,怎么偏偏少了那本灰皮账簿?
“是不是刺史您忘记放哪了……”
每本账簿都写着编号,看完就会放回去,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这上了年纪,最近又为‘那些事’担惊受怕,难免也有疏漏的时候。
他暗暗劝慰自己,将其中一本交给小厮,吩咐道:“你叫律参军过来,就说我有事与他说,待他走后你把这东西放到他房内的书架上。”
烛火摇曳,照出徐刺史阴毒的目光。
“切记,绝不能让旁人发现。”
“是!小的明白!”
亓律昭看了一眼坐在案前翻阅卷宗的刺史,疑惑地走出书房,方才小厮通传自己说刺史找她,结果对方只是简单赞许了几句。
就为这几句夸赞让她跑一趟?
亓律昭皱了皱眉,总觉得不对劲,但又不清楚是哪里不对。
近来发生的事都与自己预想的差了几分,突发的战况也让她始料未及。
本以为等来的是太子,结果却是不受宠的三皇子,亓律昭很清楚,不受宠的皇子公主人微言轻,更别提能左右皇帝的想法。
她躺在床上越想越疲乏,到最后直接入梦,梦里她还是亓国长公主,爹爹的骄傲,元恪苏摆脱不掉的小尾巴。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敌军虽打了败仗但并没有撤兵的意思。
司廷戾早向京兆递送了战报,这次,他要将敌军一举歼灭,在朝堂崭头露角。
魏都护表示:“不如双方下战书再打一场!咱们将士铁骨铮铮还能怕他们不成?”
“倘若真刀真枪再打一场,即使赢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陛下现在正是需要笼络民心的时候。”
司廷戾心想,这个结果恐怕不是得到赏识,而是给自己贴个酒囊饭袋的标签,不但无能还脑子有病。
魏都护以他多年的战场经验又提出几个方案,司廷戾扶额伤脑,压根就听不进去。
“我有一计,”元恪苏指着沙盘,“我们可以反向行动。”
听到这,司廷戾忽地抬头展颜:“对啊,他们喜欢寻衅,我们也可以玩迂回。”
魏都护:“你的意思是换成我们白日挑衅,但不与他们开战。”
“没错。”
元恪苏双手撑着桌边:“等他们习以为常,我们挑几个身手矫捷的人换上先前缴获的西境装备,他们白日对我们保持高度警惕,到了晚上自然容易懈弛,加上夜里昏暗可视度不高,方便混进去,在他们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找到主将营帐,擒贼擒王,这样我们再与他们谈判就容易许多。”
“万一他们比白天还警觉呢?”司廷戾反问道,“倘若失败就只能正面交战,那不如直接下战书,还省得落下一个胜之不武的名声。”
元恪苏也考虑到了这点,但机会难得且只有一次,所以怎么才能让敌军真的放松警惕?
几人沉思。
司廷戾托着脸,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人,他想到了那个白衣少年。
“对了都护,昨天与你说话的那位白衣少年是谁?”
魏都护茫然:“什么,什么白衣少年?”
司廷戾描述后,魏都督‘哦’了一声。
“你说得应该是两个月前刚投到刺史门下的参军,那人名叫律昭,平时不在军营,昨天是替徐刺史来传达一些话。”
律昭?
元恪苏心中一紧。
“你瞧瞧,说曹操曹操到,”魏都护指着他们身后走来的人,“你们要找的人是不是他?”
司廷戾转身,眼前一亮。
“参军律昭见过都护。”
礼毕直立,抬眼看见面前的两人,着实给亓律昭吓个够呛。
同样惊讶的还有元恪苏,只是他站在司廷戾身后并未被发现异样。
此刻,四人三绪。
司廷戾还以为对方是惊异自己的出现,朝他晃了晃手,后者恍然回过神。
愣是没瞧出这里面关系错综复杂的魏都护,还很友好的给亓律昭一一介绍。
“律昭啊,这位呢是羽林军元大将军,而这位……”魏都护卡了一下,这人叫什么来着?当时有介绍过自己吗?
“不好意思,昨日事出突然还未自我介绍,”司廷戾笑着行叉手礼,“在下沈忭延,三皇子门客。”
元恪苏挑眉,见他面不改色道:“律参军那记云梯破解之法当真巧妙,所以在下还想向律参军请教一二。”
亓律昭正愁没机会接近三皇子呢,她想了许久,虽然人微言轻但好歹也是皇子,先成为他的门客,再慢慢辅佐接近朝堂也是个办法。
于是谦卑回礼:“阁下请问。”
“我们已经商讨出一个战策,”沈忭延将计划说明,“可是现在有个不定因素,不知有什么办法能让敌军在晚上彻底放松警惕?”
站在城墙望向远处的玄旗篝火,亓律昭垂头想了想问:“不知军中可有陶埙?”
魏都护点头:“有是有,不知要那玩意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