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芳念完了一串名儿，随后拣起洞箫，神情仍是木然，他左翻右翻，东瞅西瞅，喃喃道：“十重境界……九重箫……小哥哥……”
顿了顿，他缓缓放下洞箫，又嘀咕：“我的乖乖啊……”
妖的五感向来很好，芊涵歪了歪头，道：“什么乖乖？”
聂芳猛一抬头，跟见了鬼似的大叫：“啊啊啊！陆宁也问过这蠢问题！”
芊涵被吓得也哇哇大叫，还是隅卯一掌捂住她的嘴才消止的。隅卯挑起眉毛，道：“聂芳，你想起来了。”
不是提问，而是肯定。聂芳看将过去，目光堪堪恢复光彩，呆呆地点头道：“……是，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一旁的杨茉有些意外，也不知聂芳是听了什么关键字词才想起来的，这都过了五个月，平时也说了那么多人界的事儿，也没见聂芳记起个蛛丝马迹，莫非……是人物？
芊涵解脱，急急道：“聂芳，你真的什么都想起来啦？”
聂芳慎重点头，道：“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是被风棋那崽子丢进那鬼化神谷的，他说七日后要炼我的尸……而我，是被我大师兄蓝逸尘派任去昆仑山寻风家炼尸的地方，我找到化神谷那山崖，传了讯回去，想看看崖下有什么，结果就被抓了。”
杨茉又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聂芳记忆恢复之初，竟能这般镇定，他道：“聂公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聂芳看了过去，摇摇头道：“没有，虽然脑瓜儿有些乱，不过都在慢慢理清了。”
他将视线落回隅卯那儿，又道：“隅卯，我是蓝家的人，也是蓝家的狗，如今天下大乱，风家未除，我不能在这儿逍遥，带我出去吧。”
隅卯挑眉，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意外，反倒明知此事的芊涵竟激动万分，道：“聂芳！外头很危险的！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别再去送死了！”
聂芳淡淡道：“我不去送死，难道看着我亲朋好友去送死？芊涵，我做不到。”
芊涵愣了愣，一时半刻不知道说什么好。
静默须臾，隅卯浅浅一叹，道：“聂芳，你的命是本座救回来的，本座可不允许你轻易去送死。”
聂芳拧眉，正要言抗，隅卯却又道：“所以本座不会让你自己去。”
聂芳大惊，原本要说的话全吞回了肚子里，愣愣道：“什么意思？”
隅卯浅浅一笑，道：“字面上的意思。本座早知待你忆起，便打算离开，可本座提醒你一句，如今你修为尽废，比寻常人不如，又休养五月之久，信不信连杨茉都能轻松制服你？”
聂芳又蹙起眉头，满不相信地瞥了医者一眼，杨茉倒是淡然。
隅卯笑意加深，道：“聂芳，劝你一句，行妖鬼之道，号群妖百鬼，可比你们人类修士凡体肉躯好用数倍！”
聂芳道：“行妖鬼之道，号群妖百鬼……我又不是你，我就一废人，如何能成？”
隅卯道：“你伴尸五日，金丹遭食，化神谷极阴极恶，你阴邪之气入体，又天生体质为阴，与妖魔更加契合，修习鬼道，可是能比风家造诣更高！你可知，寻常人可没法在那化神谷待上五日，看看化神谷那一具具死尸，就本座嗅来，撑最久的不过两日！”
聂芳骇然：“啥？你打什么诨？敢情我这般天资聪颖啊？”
隅卯大笑：“哈哈哈哈！这倒也没错，你的体质与妖魔相吸，生至如今，你自个儿最清楚！还有一事，你可还记得昆仑山麒麟岗那洞穴，你取了何物出来？”
体质与妖魔相吸？所以年少时那些小妖才会接近？聂芳登时蹙起眉头，寻思片刻，惊道：“啊！那个生锈的卷轴！你知那是何物？”
隅卯道：“何止知道？那可是本座的东西！”
聂芳讶然：“你的东西？什么东西？怎会在昆仑山？那祭坛又是怎么回事？对了对了，还有那石像，那个黑化白泽，呃，二师兄说过的，叫啥颛烈？”
隅卯霎时黑了一脸，忽然有些怀念失忆时的聂芳，虽然问题也多，但至少还算安静吧。他叹了叹，兴致一下减去大半，道：“那东西叫万妖图，可以说是本座的信物，来历跟为何会落在人界便不说了。你说的祭坛，本座不甚清楚，万妖图落下后便鲜少去人界了，久了本座也忘了还有个万妖图，是前些日子去蓝家探探情况时嗅到熟悉的味道才想起来的。”
聂芳愕然，心道：“这万妖之王的脑子是不是不大好使啊？那种东西是能随随便便落下又忘掉的吗？”
聂芳理了理思绪，道：“所以，你是要我先去把万妖图偷过来，然后修习妖鬼之道，练成之后再出去？那我得练多久啊？外边事态紧急啊！”
隅卯道：“本座的东西本座自个儿去取便可。人界那小役才刚落幕，短时间内不会再出事吧？真出事了本座再通知你便是。”
聂芳皱了皱眉，道：“怎感觉特别不靠谱儿？”
隅卯冷笑一声，道：“眼下你在我妖域，本座乃妖域之主，你要是不从，也别怪本座无情了。”
聂芳连忙作投降状，陪笑道：“哎哎哎！我没说不从！没说！就那么办吧，你赶紧把万妖图取回来，上头锈了满身，你肯定轻轻松松就能破开！等你回来，再教教我该如何行事。对啦，我先问一句，那鬼道如何修啊？”
隅卯道：“有化神谷那现成的好地所，去那儿修便成。”
聂芳诧然：“啊？你又要把我丢回去啊？再来一次我真会死的！”
隅卯眉目间染上几分烦躁，他扇扇手道：“夜半本座带你去化神谷吸吸鬼气、染染阴气，与你们平时修练无异。有本座在，你还怕死？”
聂芳查觉到隅卯的不悦，抽了抽嘴角，干笑道：“行行行，我听你的，那敢问妖王大人何时要去取万妖图啊？”
隅卯翻了白眼，道：“你赶紧闭嘴，本座就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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