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情是个直觉很强的人，这倒不是什么天赋技能或者通灵第六感什么的，只是漫长的时光和经验累积出来的微信息处理能力而已。
一点点细节，一丝丝迹象都能在恰当的时刻成为彼此相连的线，而她不仅擅长顺藤摸瓜，也很敢想他人所不能。
“综上所述，我是白白受了苦，别人在勤勉地上班睡美男拼业绩，我在荒地里喝生水啃草皮，鸡飞蛋打——”予情拉长了声音以示强烈不满。
但对面的眯眯眼却有不同的意见：“我倒觉得薄心小姐应当感谢我。”
他指尖翻转着一片薄薄的加密信盘，轻轻按在桌上向她推来。
“我在工作的时候，偶然截获了这个小玩意儿。
发信人是安瑟·霍夫伦，这家的两位Omega对你心怀恶意，如果我没插手，小姐会遭遇什么不必多说。
你从荒芜之地里硬生生保下来的仙卢·霍夫伦大概是打算在宴会上跟他舅舅里应外合，让你这条‘意外捡回来’的命去到它‘应该去的地方’。
反而是我给了小姐一个除掉异己还能不被追究的机会，只是你的作为令我很费解，以我给你的物资，你很清楚甩掉他是最自然而然的选择，更别提在极北乐园——”
予情蓦地把汽水吸出了咕噜噜的声音，风马牛不相及地反问了句：
“你是单身吗？”
办公桌后的美男轻一哼笑。
眯眯眼琢磨了下她的表情，微微一哂：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我单身与否会影响你承认自己虚伪心机还是过于善良？”
“没有，但我不想跟单身狗讨论这个。”予情摆手，这孩子嘴里咋尽出笋，就不能是因为爱吗，太弱了。“感情我还得谢你救命之恩，哎哟，脑壳疼，你还是关注你自己吧，背锅通缉犯。”
眯眯眼略略睁开他狭长的双眸，没有特点却又莫名让人印象深刻的脸上浮出了淡淡的痞气。
“然而我所做的不过是证明了你本就藏着逆转局势的力量，现在你领情也好，不领情也好，我们已没必要再捂着眼睛互相窥视，大家都直白点提高效率吧。”
“嗬，这话说的，是你们单方面窥视我，我对你们可没兴趣。”予情一口否认，顺便打了个刺挠的嗝，“尽给我整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早点说你们想要什么，我可以考虑考虑，就当是偿还维生装置的人情了。”
她在极光一直受着不大不小的优待，不用走场，不用接客，连资助人都是赫尔·泰里顿这种层级的对象，但她比别人多喝的一口水，多吸的一口气，终需在某一刻支付完毕。
眯眯眼笑了笑没说话。
葛泰先生站起身，从酒柜里拎了瓶色泽鲜艳如血的红酒和两只杯子，怡怡然地加入了沙发茶话会。
予情盯着那香气辛辣醇郁的液体涌进杯中，将四四方方的冰块染出了微醺的颜色。
淦，为什么他杯子里的东西看起来总是更好喝？
予情郁闷地猛吸番桃汽水，酸甜芬芳的果香带着奶味，毫无侵略性。
难道必须要真正的写必阔落或者分答才能赢？
葛泰先生见她始终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一如初见时那样，饥渴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便微笑着向她举杯：
“薄心小姐最好不要轻易尝试高度酒，极光里过敏的Omega有不少，据闻会让发情期提前到来。”
予情立刻收回视线。
开啥玩笑，发情期那可不得行，她虽做过脱敏治疗但只能让自己免于一杯倒而已。
“刚刚小姐问我们要什么。”葛泰·杜纳支着膝盖微微倾身，这让他柑橘松林一般清爽的信息素毫无界限地扑面而来。
“我想要的，是你的应激阈值。”
予情并没有感到意外，做假证的那家伙到底是为极光工作的，汇报给他不奇怪。
从她知道阈值、极星和义骸之间的关联后，她就在想对葛泰·杜纳而言她这一个人特色能作价几何，结果过了一年多才等来今天的茶话会，无非是几经观察后确认她值得低买高卖罢了。
予情好奇地看了看他俩，“怎么要？把头换给你还是他？”
茶几边两个风格迥异的男人闻言都笑出了声。
“你误解了，不过不急，总有恰当的方式让小姐把阈值送给我们。”说话的是眯眯眼，他打量着她，像在看稀奇，“你可能不知道，超线的Omega并不是只有你，偶尔也会有几个特别的人，但他们又不是那么的特别，因为只有阈值是远远不够的。”
予情点头，“所以你们尝试过训练他们？”
眯眯眼耸耸肩，笑而不语。
她也不在意，无所谓，爷一力降十会，看你们俩男娃勾勾搭搭的到底想干啥玩意儿。
“行吧，用我的阈值换特权，即刻生效。”予情狡猾狡猾地扩大了筹码，“那现在就给我兑现啊。”
极光的经营者交叠起长腿，倒也没说不行，只是缓声问道：
“你想要什么？我希望不是自由这种无谓的东西。”
“我要继承克吉奥先生所有的客户，还有那一段时间跟他相关的所有监控。”予情一口气连发，“自由怎么就无谓了，爷有一个自由的灵魂！终将自由地远行！休想用美色束缚住我！”
眯眯眼哈哈大笑。
葛泰·杜纳却没有笑，看着她语气平静：
“克吉奥先生是自杀，调查只是白费力气。”
“我无聊找事干，也是自愿继承克吉奥先生的‘遗产’，反正对你有利无害。”予情挑着眉，“食言鼻子会变长的，老板。”
葛泰先生放松地靠着沙发，“监控不行，就算是我也没有权限将涉及客人的监控泄露给你。”
“好吧。”予情没有勉强，把最后一口汽水吸完了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临了又想起个事来：
“雷杰姆·拉莱多德，是代表谁参与的极北乐园飞车赛？”
葛泰先生摘下眼镜，俊美斐然的眉目间藏着难以捉摸的意味。
“帕尔默·艾格。”
予情得到答案，便挥挥手不想再逗留，但这不影响她一边走一边不舍地睃对面被衬衫制服封印住的上等肉/体。
眯眯眼下意识收回挂着沙发背上的胳膊，抱胸道：
“这怪胎……到底怎么长的？”
葛泰·杜纳摇晃酒杯，听冰块互相撞击的脆响。
“总有些人事，是脱离常理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