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云华宫后陆星儿什么都不肯说，阿盼和文若好说歹说，什么话都说尽了，她就是不肯开口。
莲儿在一旁默默看戏，时不时低头照镜子，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脖子上。
“她没伤没病的，你们紧张什么？”
虽然并无恶意，但这句话听起来确实很不友好。
莲儿轻轻咳了一声，往她们那边瞄了一眼，果然得到了阿盼和文若的大白眼。
“那可是霍姑姑，你知道什么啊。”阿盼握紧拳头，恨不得跳起来暴打她一顿。
话题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偏偏莲儿又是个不服输的，即使知道不该接话，她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了。
“霍姑姑她再厉害也是人，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
“她可比吃人的老虎厉害多了，你别不知死活啊。”
“多谢姑姑教诲啊。”莲儿盈盈一笑，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
文若冷哼一声，拉着陆星儿出去了。
莲儿重新拿起镜子，从袖子里掏出一盒唇脂，用食指沾了一点，轻轻按压在唇上，豆大的泪珠悄然落下，在桌面上溅起一朵朵小泪花。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用帕子轻轻拭去泪水，她开始反复练习笑容和语调。
月影西斜，围墙内外一片寂静。莲儿忍着蚊虫叮咬蹲在角落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黑漆漆的小路，心里七上八下的。
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缓缓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妆容，用力掐了下大腿，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的小心肝啊，可想死我了。”
“呵呵。公公先别急，你答应我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哎呀，现在说这些多煞风景啊。”
“那可不行，我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就等公公给我一颗定心丸了。”
“哎呀，什么定心丸，你要我的命都行啊。”
“王公公，好久不见啊！”
熟悉的女声在拐角处响起，莲儿急忙推开王三，转身正要走，文若却疾步追了上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左右开弓，狠狠扇了她两巴掌。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啊？”王三急得直跺脚。
“你个王八蛋，老娘今天就替天行道，替姐妹们好好收拾你。”话音未落，王三背上就挨了一脚。
“放肆！”王三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跑，谁知迎面撞上了李梦怜。
“哟呵，这不是王公公吗？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啊？”李梦怜坐在步辇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见过李美人。”
“哟呵，还有两位小宫女陪着呢。”
王三回头看了一眼，见文若和莲儿还傻站着，急忙摇头否认：“不不不，我不认识她们。”
“真的吗?”李梦怜从步辇上下来，绕着他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突然大笑起来。
“公公，你好大的胆子啊。勾搭宫女在先，欺瞒主子在后，你该当何罪？”
王三见她没有退让之意，急忙跪下磕头：“美人啊，你就疼疼小人吧，小人真的不认识她们啊，以后美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人万死不辞，您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您摘来。”
李梦怜冷哼一声，阴森森地笑道：“我不想要星星，我想要你们的命。”
“美人恕罪啊，美人恕罪啊。”王三磕头如捣蒜，没一会儿额头就磕出血了。
李梦怜收起笑容，转头吩咐婢女：“你去宣政殿找阿乐总管，你去请孙美人出来，你去看住那两个宫女。”
“是。”
婢女们各自行动起来，王三一见这阵仗，知道今晚是在劫难逃了，深吸一口气，他缓缓起身，掏出帕子轻轻擦拭额头。
李梦怜甩着帕子来回踱步，并未搭理他。
孙晓荷带着陆星儿和阿盼匆匆赶来，看了看莲儿和文若，再看看狼狈不堪的王三，心里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
虽然入宫前听教导礼仪的嬷嬷提起过，但她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如今无比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她除了震惊之外，还有几分痛心。
两个条件优越的宫女居然为了一个狗太监在这里争风吃醋，她都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了。
“孙美人好啊，这么晚打扰你真是对不住啊，但这件事发生在你的地盘上，我不通知你一声似乎有点说不过去，所以……”李梦怜笑着点点头，算是和她打招呼了。
孙晓荷微微颔首：“李美人这么晚还不睡觉，在外面瞎晃悠什么呢？”
李梦怜道：“刚从赵婕妤宫里出来，顺路来看看妹妹。”
“顺路？我这云华宫阴冷偏僻，怎么会和妹妹的延嘉宫顺路呢？”
“都说了是来看你，顺不顺路有什么要紧的？”李美人拉起她的手拍了拍，皮笑肉不笑道：“这两个宫女是你宫里的吗？”
孙晓荷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是。”
“哎呀，妹妹你也太不当心了，这些狗奴才都快把你这围墙推倒了，你竟毫无察觉，这……”李梦怜低头轻笑一声，满脸都是嘲讽。
孙晓荷冷冷道：“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你亲自问问她们，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了。”
李梦怜的自信让孙晓荷有些犹豫了。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莲儿和文若是一定保不住了，说不定连她都要一起受牵连。
但她又实在不想向李梦怜低头，尤其是当着陆星儿她们的面。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当主子啊？
“美人，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和你说，今日李美人既然指出来了，我就……”陆星儿突然跪了下来。
孙晓荷突然激动起来：“说，你快说。”
“其实王公公一直在骚扰莲儿和文若姑姑，但她们为了美人一直忍气吞声，她们绝非自愿，而是为了云华宫不得不委曲求全，还请二位美人替她们做主，替后宫清除奸邪，还姐妹们一个安宁的夜晚。”
“你又是谁啊？”李梦怜走到陆星儿面前，俯下身仔细打量她。
未等陆星儿回答，孙晓荷突然打了王三一巴掌：“你，你个狗奴才。”
“美人有话就说，何必动手打人呢？”王三捂着脸缩到一旁，满脸委屈。
“你还敢委屈，我……”孙晓荷说着又是一巴掌。
李梦怜一把拉住她：“哎哎哎，孙美人，你何必这么心急呢？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阿乐总管了，你要打要骂也等问清楚了再说啊，万一王三是冤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