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是普乐市第七中学期中考试成绩公布的日子，对于高一的新生而言，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大考。要说这个时候高一（7）班谁的心情最紧张，那就一定是他们年轻的班主任凌清冽了。
就在李湛他们愉快地踢球的周末，凌清冽和其他的同事一起，加班加点地进行改卷。那时候一个普通的高中学校可没有电脑联网改卷这样的说法，所有的人都是集中在学校里，集中在各个学科的教研室里面对着纸质的试卷手工批改。改完了还要人工算分，算了分以后还要按照年级汇总，汇总了还要对成绩进行一个排序。
老师们一直加班到了周一的凌晨，到了周一上午的时候，各科的成绩和排序也都基本出来了。
凌清冽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高一（7）班的教室的，没办法，连续熬了几个晚上的夜，她不光顶着黑眼圈，脸色也有些发青，当她走进教室的时候，整个教室都噤若寒蝉，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样。
比起那些真正的孩子来说，坐在最后一排的李湛这时候还算是比较从容的，不过他也对自己的成绩很好奇，经历了那么多，对学习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凌清冽锋利的目光从全班扫过，她的目光扫到哪儿，哪儿就是一片缩脖子低头的动作，这让她微微地呼了一口气，说：“怎么，都意识到自己考得不好？”
完了，大家心里都在想，这就是考得不好了，难怪“地狱女神”脸色那么难看呢。从军训开始，凌清冽就努力地塑造一个有爱、团结、活跃和快乐的班级氛围，同时又坚决地树立纪律严明的班风，半个学期下来，7班在整个七中都是个特例，但是氛围再好，班风再好，毕竟考试才是硬道理。
大部分的学生对于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成绩进来的心里都有数，所以这个时候看到凌清冽的脸色青白，表情凝重，他们也都本能地意识到，考砸了。
只有李湛抬头向凌清冽看了过去，其实他觉得凌清冽的脸色之所以那么难看，不是生气，而是疲劳。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是抬着头的，所以，凌清冽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李湛笑了笑，看来情况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糟。
凌清冽皱了皱眉，心说，你还笑！
……好吧，你是该笑的。
“都低着头干什么？”凌清冽轻轻地敲了敲讲台，说：“我允许你们垂头丧气过吗？别忘了我们开学就说好的，这个班的精神是哪怕打了败仗，也绝不可以气馁，何况我还没有说你们考得不好呢。”
话音一落，刷刷刷地又是一片抬头挺胸的声音，这么说来是有戏的啊。
凌清冽不由得有点好笑，这些孩子，难道都是些演员？她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地又扫视了他们一眼，平静地说：“现在各科成绩还没有汇总到我这里来，我所知道的只有语文成绩的情况。考得不算太差，高一10个班里面，我们的语文平均分排在倒数第4。”
教室里有些哗然，有惊讶的，有偷笑的，也有懊恼的，不过总体来说大家都还是有种意外的惊喜，毕竟嘛，他们进校的平均成绩可是全年级最差的，这才半个学期呢，语文平均分就能排在倒数第4了，如果要论增幅和增速，那都是相当厉害了。
凌清冽又轻轻敲了敲桌子，其实她心里何尝不是长出了一口气呢，但表面上她只能非常冷静地分析说：“虽然是倒数第4，但平均分比倒数第1也仅仅多了0.78分，这也意味着我们的语文整体水平依然是全年级倒数。所以，不要偷笑，要笑就大大方方地笑，因为，哪怕是很小的一步，我们也是在前进！”
话音一落，整个教室里就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差生又怎么样呢？差生也是有进步的。
凌清冽两只手在空中往下压了一压，在声音平息下来以后，她又忍不住有些激动地说：“而且，我们班还出了一个全年级语文最高分，117分，李湛！”
欢呼声再度爆发，这一次李莞尔鼓掌把自己的手都拍痛了。这比她自己考得好更让她自己高兴多了。
李湛微微地摇了摇头，说实话，他不是在装，他是真的对自己不满意。他们的期中考试对标高考，题型完全一样，分值也是150分的满分。150分啊，也就是说他这个年级最高分，折算成百分制还不到80分呢，这怎么去考985啊？
李湛前世里可没有经过高考，但后来经常在新闻上看到，哪里哪里又出一个高考状元，750分的总分考过了700分，那就是说，每门课都要考到140分以上，他这才到哪呢？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就是他后面十几二十年的高考和90年代中后期的高考，本来也就是没有可比性的。就拿他3年后的1998年，在有的省份，高考文科430-450分就能上本科线，理科更少，而放到20年后，就是一个地方性的二本，文科的录取线也是要超过500分的。
“怎么？”凌清冽注意到了李湛的表情，说：“我很欣赏你对自己的严格要求，看得出来，你对自己的分数还很不满意？”
“嗯，”李湛也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切！”
“受不了了！李湛好讨厌啊！”
“我草，湛哥牛逼！不，是装逼！”
一大堆揉成团的草稿纸，空书包纷纷朝李湛扔了过去，尤其是足球队的那些小伙伴，纸团是扔得最多的。如果这个时候也有“凡尔赛”这个词的话，李湛一定就是最凡尔赛的那一个了。
当然了，闹归闹，大家都感觉到很欢乐，他们是什么班啊？他们是开学的时候，原定的班主任都不愿意来接班，躲起来连校长都不见的班级啊，这才第一次期中考，他们班上就出了一个语文全年级第一名，虽然这个分数不是自己考的，可那也是与有荣焉啊。
凌清冽没有制止这暂时的欢闹，说实话，她才是长长吐了一口气的那个人呢。而她更担心的是李湛会因此而骄傲自满，幸好，看到李湛那种发自内心的不满意，她觉得自己是可以放心了。
这时历史老师蹬蹬蹬地跑到了他们班门口，站在门口朝凌清冽挥了挥手，凌清冽赶紧让全班安静下来。她自己刚才稍稍松一口气的心，顿时又揪了起来，她的语文成绩不错，但其他科目她还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呢。
“凌老师，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历史老师掩饰不住一脸的兴奋，他走上讲台，激动地对下面的同学说：“我们班考出了一个历史成绩全年级第一，而且是七中建校10年历史上的最高分，128分！”他还故意顿了一下，然后又大声地说：“李湛！李湛考出了我们学校历史上最好的历史成绩！”
我……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几秒钟之后，更多的纸团扔向了李湛。
这次换历史老师惊呆了，凌清冽笑着对他说：“没事，这是他们表达对李湛的祝贺方式。”
就像走马灯一样，历史老师刚一走，英语老师也来了。英语老师也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比凌清冽早来两年，颜值当然没有凌清冽那么能打，但胜在身材高挑，穿着打扮比较时髦，上英语课还喜欢飚一些法语出来，也很是受到学生的崇拜。
看到英语老师表情轻松的走进来，坐在前排的路行远就先声夺人地问：“等一下，苏老师，我们班的英语成绩，有没有年级第一的？”
苏老师耸耸肩，说：“第一倒是没有，我看过你们中考的英语成绩，要想拿年级第一那是需要创造奇迹的，而如果奇迹那么容易创造，那就不叫奇迹了。”
刚刚还挺欢腾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苏老师有点不明所以，心想你们是成绩最差的一个班好不好，还要出年级第一才高兴？
她看了讲台上的凌清冽一眼，说：“只有5个人及格，年级第一那是没有的，不过年级第二有一个，李湛，考了105分。”
李湛的脸立马就垮下来了，尼玛，看了那么多美剧，口语那么好，记得那么多单词，也就考了……嗯，百分制也就是70分！说好的985呢？这是要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