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龙的说话，抑扬顿挫，朗朗上口。说到兴奋的时候，干脆就挥舞起了手臂。
不要听内容，光是看到他这种充满自信的表情，就能让人被他的演说所打动。
于得水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都没有顾得上吸一口。
“啊——”被烫到手指头的痛苦叫声，终于打断了赵成龙的演说。
丢掉手中烟蒂的于得水，重新换上了一支香烟。
吸了两口以后，他才淡淡地问道：“小龙，你准备什么时间开始生产这套设备？”
“于叔叔，你也知道，我手中的本钱不足。我想先评估一下价格，再确定生产设备的时间。”赵成龙有点泄气，说话的声调也低了不少。
到底是老狐狸，一点也不松口。自己花了这么大的力气，也见不到丝毫动心的样子。
想到这儿，说得口干舌燥的赵成龙，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咕噜、咕噜”的全喝了下去。
看到他这种沉不住气的样子，于得水嘴角上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这才对嘛，这才象个年轻人。
总是摆出老谋深算的样子，会让人心里觉得有点不踏实。会以为眼前的年轻人，是一个积年老狐狸变的。
这样的人，没有人会放心与之打交道。
有了这种认识的于得水，丢掉手中烟蒂站了起来。背负双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了几步。
他是机械行业的老资格，这套图纸的价值，一看就能明白。眼下的他，就是想要作出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也是一种赌博。如果赢了，就是双赢。不对，他才是大赢家。如果输了，只有他是输家。
当然，他也输得起。
福利厂的场地太小，赵成龙所要的流水线，只是一套小型设备。
算到真正的成本，有一千元也就足矣。这么一点损失，机械厂承担得起。
即使生产大型设备，成本价也不过在两千元左右。卖出去的话，绝对会在五千元以上。
倘若形成规模效应的话，机械厂今年的效益，那就不是一般的好。
如今的乡镇企业，正处于风起云涌的状态。不少技术要求不高的产品，都被乡镇企业抢走了订单。
机械厂在江中市算是一个大型企业，在全国来讲，根本排不上趟。想与那些龙头企业抢订单，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处于两头夹攻的机械厂，明显是吃不饱的状况。要不是这样，女儿出事的那天晚上，于得水也不会还在外地谈业务。
他虽然已经动了心思，却还是有点不太踏实。皱了一下眉头，想要把图纸交给厂里那些技术人员研究一下，免得出洋相。
他玩了一个拖刀计，主动提议说：“小龙，咱们到食堂去，好好喝上两杯，边吃边谈。”
“叔叔，吃饭就免啦。我要去孙叔叔家，帮朝阳兄弟扎针。”赵成龙婉言谢绝。
他看得出来，于得水是个老狐狸，还没有能够拿得定主张。既然是这样，留在这儿也是无用。
不如借着给孙朝阳治病的理由，给对方留下一个思考的机会。
“小龙，你就不担心我会黑了你的图纸？”
“叔叔，你就别哄我发笑了。这么一个呼风唤雨的大老板，哪会做出这样一种事。”
“万一真的做了呢？”
“那就当作是我交的人生学费吧。小孩子嘛，总是在摔跤的过程中，慢慢学会走路的。”
赵成龙潇洒走人，留下了一个满脸佩服的于得水。时间不长，他就卷起桌子上的图纸，匆匆去了技术室。
离开机械厂的赵成龙，没有直接去孙家，而是先到东门巷口的摊贩那儿，买了一点鱼虾、鸡蛋和蔬菜。
送到家中时，看到赵木在家，他又关照爸爸去三叔家中取一点卤菜，说是晚上会有人来吃饭。
看到儿子匆匆离去的样子，赵木郁闷的摇了摇脑袋。
什么人来吃饭，也不肯说上一声。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家，到底是谁在当家作主？
“小龙，你来啦。”
“阮阿姨，朝阳的病拖不得。要不然，他吃饭不舒服，你也总是担着心事。”
“小龙，你真会说话。朝阳的病，一天好不起来，我这颗心呀，就一天吊在这儿。”
说话的空隙，赵成龙取出针灸盒子，给银针消毒后，在孙朝阳的胸腹间扎起了针。
“龙哥，这是什么声音？”
“嘘——”
赵成龙用内力催动银针发出“嗡嗡”的声音。持续了一会以后，这才坐到旁边椅子上休息。
“叮铃铃——”孙家的电话机响起了铃声。
“老于嘛，我是梅香。”
“你问小龙？对，他在我们家，正在给朝阳针灸呐。”
“你问他的水平怎么样？呵呵，我可告诉你，绝对不一般。刚才我听到的那种声音，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
“哦，你要去小龙家吃饭？要不这样吧，你到我家来，正好我把小龙给留下来吃饭。”
“噢，你有事情要和小龙谈。行，我告诉他。”
用不着转告，赵成龙全都听得清清楚楚。拔针以后，留下带来的中药，嘱咐几句以后，他就回了家。
东门巷7号，赵成龙的家中。
已经是晚上七点，全家三口人，再加上三叔赵森夫妇，都团团坐在桌子跟前，在等着赵成龙的回家。
儿子说有客人来吃饭，到了这会儿功夫，儿子没有回家，客人也没有上门，他们也闹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大门“吱呀”一声，赵琴跳了起来：“哥哥回来了。”
放学回家，她就看到哥哥放在床上的糖果和花衬衫。也不知道是不是带给自己的礼品，心中就有了一种企盼。
现在听到大门的响声，她立即就冲到了堂屋门口。
“哥哥。”
“小琴，我给你买的花衬衫，看到了吗？”
“真是买给我的！”
赵琴眼中浮现出了几滴晶莹的泪花。
在学校里，只能看到那些有钱同学穿五颜六色的衣服。自己除了羡慕的眼光，什么也不好说出来。
想不到，自己也有了花衬衫，而且是从上沪买回来的衣服。
这时的上沪货，也就等于是时髦和潮流的象征。能用上沪货的人，也就是有身份的人。
“妈妈，哥哥说是给我买的衬衫。”赵琴一下子扑到了妈妈怀中。
“好诶，小琴穿上了一定很漂亮。”谢芳拍拍女儿的背脊。
赵琴知道大人要事情要谈，抱着花衬衫，乖巧的坐到了一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