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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落寞(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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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的意外死亡对孟当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他申诉至县城乃至州府,州府出动上百人,徐秉亲自派人来调查,却没有任何结果。

    妻子身上没有任何因为打斗留下的伤痕,有眼神好的人说他似乎看见井底还有东西,但孟当已经无暇顾及,他无法相信妻子会死...而且从地面留下的脚印判断,她只是从床上下来,走到井旁后跳入井内自杀身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妻子刚刚下葬不到半个月,销售到邻村的和田玉原石就出现了坏账。由于收购原石本就有赌的成分,底下人建议在一定期限内卖出的原石可以按原价百分之八十回购。村子后山的原石质量奇高,孟当夫妇经营近三年只有寥寥数次回购,为了树立形象抢占市场,孟当在妻子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意了这个建议。

    然而令孟当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前卖给邻村的数百块原石,全都有不同程度的瑕疵,叫嚣着回购的买家纷至沓来,孟当只好与官府商议。但官府的人拿捏了他不识字的短板,一通解释之后,原本的对半赔偿变为由孟当全权负责。

    他搜罗家中的资产,勉强弥补了赔偿原石的窟窿,但未曾想,这只是大厦崩塌的开始。

    几天后,祸端引向了蚕丝织物,由于孟当将管理桑树以及养蚕的事务交由那些入伙的村民管理,在他们“英明神武”的带领下,蚕丝原料出现了大面积的短缺,然而蚕丝织物都需要预定,很多买家都事先交钱等货。其实前两年孟当夫妇也是如此做的,由于蚕丝生产具有极明显的季节分化,出货时间不是很确定,但一般都会将原料短缺的消息封锁。这次不知为何,竟传到了买家耳中,并且在一顿渲染之下三人成虎。变成孟当想要在全铺盖走人之前大讹一笔,自然纷纷抗议要求退钱。

    孟当想要辩解,但他预备的钱早已用来还和田玉原石的补偿,此时拿不出钱,更令买家对他卷铺盖走人的消息深信不疑。

    紧接着,酿酒业、皮革业...孟当夫妇曾在村子的夜空上创造繁星点点,此时它们却如同被雾霭笼罩,一颗接着一颗销声匿迹。

    甚至连孟当引以为傲的驿站,都很不凑巧地与苍蓝城某个卖茶的大户新修建的驿站起了冲突,并且由于资金短缺经营不善,分庭抗礼很快演变为全面溃败。

    此时,孟当才知道妻子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失去了她,他一无所有,一事无成。

    不过,望着在床上熟睡,一天天长大的孟玥,孟当也逐渐释然了。是,他放弃了产业,曾经的辉煌一去不复返,但他也借用妻子留下的嘱托尽全力填补漏洞,没有留下一分钱债务,一切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想当初,你爹我也曾富甲一方,文明一时啊~”孟当有时来了兴致,会从地窖里取两瓶好酒,那是徐大人送他的,被他视作稀世珍宝。

    孟玥看着醉醺醺的爹,以及空荡荡的家,无奈地耸耸肩。

    “爹,你又喝多了。”

    即使失去了一切,孟当也不是完全从零开始,他还有自己的田,由于不需要再与人勾心斗角,现在的生活甚至比当年轻松了不少。他仅用着二分之一的地,每天可以睡到天大亮,给孟玥做好饭后再慢悠悠地出门。

    晚上也不用拼到多晚,看着太阳快落山了,就扛起锄头,哼着小曲慢悠悠地回家。

    唯一的不同,就是不同意女儿和自己上田吧,因为孟玥和妻子长得实在太像了,唯一一次带女儿上田,孟玥在田地里上蹿下跳,玩得不亦乐乎,孟当自顾自地锄地,忽然从身侧伸出一直小手。

    “爹,擦擦汗吧。”

    同样的动作,仅仅是称谓发生了变化,眼神稚嫩了些,但令孟当瞬间回忆起与妻子度过的点点滴滴,他忘不掉那浅蓝色的美丽眸子,忘不掉她的青丝在微风中轻扬...

    不知不觉,眼眶湿润了,为了不影响女儿,孟当再没带她上过田。

    他本以为,自己会回归自给自足的生活,养育女儿,做一个本分的日子人。但村民怎肯就此善罢甘休。

    某一天,官府的人敲开孟家的门,“邀请”孟当参与了一场会议,会议的主题很简单——重新分配村中的田地。

    在场很多官员都和孟当是老相识,起码在他看来是这样的,但当他友好地打招呼时,那些人只是轻蔑地瞥了一眼,根本不予以理会。

    唯一主动找孟当的,只有王叔,他语气戏谑,颇有些无奈。

    “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其实对于孟当而言,他们怎么对待自己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维持现在的生活就好,然而,持续不到一炷香的会议上,孟当没有被允许说过一句话,村子重新划分了田地,原属于孟当的田竟被划归给了别人。分给他的,是一块荒芜已久的地。

    “喂!你们别欺人太甚...”王叔愤然起身,想为孟当辩解几句,却被孟当拉了下来。

    回家的路上,王叔见孟当一脸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实在不解。

    “孟兄,我说你脑袋没坏掉吧?他们都已经嚣张到骑脸输出了,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答应了?”

    孟当一言不发,加快了脚步。

    “诶...喂!你走那么快干嘛?”

    “耽搁太久了,我闺女该饿了。”孟当憨厚地笑了笑。

    “这有什么嘛,能养活闺女就好了。”

    望着孟当高大且微微驼背的身影逐渐远去,王叔不由得感叹。

    “有了女儿以后就是不一样了啊。”

    更确切地说,是在接受妻子去世的事情后,孟当就逐渐释然了,他和妻子喜结连理三年多,却因为事务繁忙,很多时候整天整天不见面。

    有些事,只有等你失去时,才发现其弥足珍贵之处。

    孟当忽然意识到亲情的重要,女儿——妻子留给他的唯一遗产,是无论多少财富都无法比拟的,只要每天能看见女儿的笑脸,注视着孟玥一天天长大,孟当就会由衷地感到幸福和自豪。

    但很可惜,他还是低估了那些村民的手段。

    虽然是一块荒地,但在孟当的悉心沤肥照料下,这里和其他田地一样,在秋天迎来了丰收。那天,孟玥说什么都要上田给爹帮忙,孟当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只好妥协。

    父女俩沿着田垄有说有笑,忽然,一路官府的人马拦住了他们,并将一张字据横在他们眼前。

    孟当记得,这是他在那次重新分配田地的会议上签署的,以为官员只是和他确认一番,就笑着打了个招呼。

    “玥儿,快,叫叔叔,他和你爹当年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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