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初吾就皮不起来了。
周伊开始新学期的前一天，他俩又被召唤去了老宅。
正好初陆打周伊梦然的老家回来，初肆也结束她在外的旅程。
这种奇妙的无法言说的预感，自他接到三叔和安予的视频电话时就有了。
在进入大厅，见着三叔安予分坐爷爷左右手边，那种预感就陡然放大。
领初吾周伊进门的初陆自觉坐到了初肆旁边，是呈各晚辈坐下首，长辈居上首的布局。
“好了，你们到了就行，不等老二他们一家了，反正他们也知道结果。”
爷爷开门见山地没头没脑出一句，还未等众晚辈反应其中含义，又紧接着宣布：
“大概一周前，安予正式成为我们初家的一员，与你们的三叔初延祈喜结良缘。而从今日起，我便将以往延识管辖的领域托付给他，让他带领偏航的集团重回正轨。”
“你们，可有异议？”
初吾轻轻地松了口气，他赌对了。
但……安予哥变为三叔丈，这是什么操作？
他们俩什么时候搞一块去了？还是说爷爷为让安予进集团名正言顺，强行……
果不其然初肆作为代表举手发言：“安予哥接手伯父的事业，我没有意见。只是他和三叔……”
爷爷倒干脆打断：“他们俩自己愿意，与我的安排无关。”
众晚辈齐齐看向与平时神色无二的安予。
安予浅浅地一颔首，与爷爷占据同一阵营：“是我执意要求，先生并没有逼迫，而且还劝我和延祈三思后行。”
“反正没劝得住。”爷爷叹一口气，拍拍三叔懵懂的面庞，“你和安予在这儿陪你侄子侄女，别捣蛋乱嚷嚷。”
三叔懵懵地点了头，随即爷爷起身，安予习惯性跟着搀扶。
爷爷将他不轻不重地推搡开，“你们聊，我累了。”
在座的孙子孙女见状，也不敢乱动，目送老人家拄拐颤巍巍地走进走廊深处。
不知那阳光房里又会充斥多少无奈叹息。
毕竟谁能想到，安予竟会主动要求和不晓人事的三叔结婚，分明他真的要掌管集团，爷爷也有千百个更为合适的理由。
而初吾他们的惊愕，可能更多来源于陪他们长大的两位长辈，分明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都井水不犯河水地安然相处，却一夕之间成了法律证明下无法分割无法舍弃的伴侣。
“我脑子有点乱。”初陆第一个站起身，在客厅来回踱步转悠，“你们，你们俩连画风都不一样……怎么就结婚了呢？”
话糙理不糙，初肆这会儿面上都挂不住她那标志假笑。
初吾和周伊对视一眼，又都忍不住打量那对新婚夫夫。
和以往一样，哪怕处在同一空间，都保持着非常合适的社交距离。
如果爷爷不说他俩结婚了的话，初吾是还会以为他们依旧是以往那种不咸不淡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久了熟悉的陌生人。
而且三叔是Alpha，哪怕脑子不太好使，他也会依照本能地对安予哥进行信息素的标记。
可安予依旧是那单身的Beta，身上一点腊梅香都没有。
“你俩结婚图啥呢？”初肆也忍耐不住，“三叔不缺人照料，安予你也不缺钱，你要说你俩有感情结个婚我倒还能理解……”
“我俩有感情。”安予倒一口笃定说。
“有感情个鬼咧，你身上都没三叔的信息素！”初陆再次暴躁发言，“别说喷什么阻隔剂，阻隔剂它也是有味道的！”
“六少爷，你知道我的第二性别么？”安予叹了口气。
“Beta啊，你在我们家这么久我还能不……”初陆的声音愈发减小，如果是的话安予就不会问了。
“是我们忽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初吾苦笑道，“安予哥，如果我没猜错，你的信息素应该类似于空气。”
“差不多，以前的医生跟我说，我的信息素是雪。”安予可算展颜一笑，“如果释放的强度够的话，可以掩盖掉其他信息素的味道。”
这次初肆也坐不住，腾的一下起身：“我出去走走。”
“带我一个。”初陆也紧跟上去。
留初吾和周伊二人，周伊自顾自剥了沙糖桔，给初吾一半，又起身递给三叔一半。
三叔道了声谢谢，也没扭头看安予。
“那你们这算怎么回事？”初吾蹙眉。
“Alpha和Alpha之间有排斥反应，哪怕上过床做过临时标记，也会非常厌恶对方的接触。”安予倒毫不避讳，“再加上我信息素的作用，我和您三叔做了十几二十年的床伴，都没人觉察出来异样。”
“哪怕是心细如发的先生。”
“你这话跟爷爷说过吗？”初吾忍住嫌恶道，“他难道就同意你这么对待三叔？”
“我如实跟他老人家禀告。”安予慢条斯理地说，“也多亏了你，五少爷，不然我还真不好跟他说这些。”
“延祈精神状况有异，先生是打算将他在身边养一辈子的，不会给他安排婚事。”
“而先生于我有恩情，我要之前与他如实相告，他只会恼羞成怒将我赶出初家。”
“但偏偏你让初氏重新洗牌，先生信不过他二儿子，自然就想到我，而我也缺乏一个身份接手你父亲的事业。初氏第三子的丈夫，这个身份就足够合理，并且无需先生再费心劳神。”
“哪怕先生不采取我的提议，也没法把我从初家赶出去，他现今需要我。”
初吾闭上眼，“我原是信任你人品……”
“那多谢你抬举，我知道我这么做确实卑鄙。”安予笑了下，“趁人之危什么的……”
“可我已经等这个机会太久了，五少爷。”
“久到你们几位长大成人，久到我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若你只是一厢情愿……”初吾睁开眼，是气得弹起身，但又被周伊捉了手，使了个眼神。
瞬间气愤熄灭一半，他看见安予带笑却微红的眼，“若你哄骗了三叔呢？”
“我若哄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安予一字一句道，“何况是否一厢情愿，你说了不算。”
置身事外的三叔则安安静静地吃完他那一半橘子，见初吾把另一半搁到茶几上，又起身探手去拿。
其间只周伊注意到，要再给他剥一只，却见他悄悄把那一半橘子递给安予。
“我尝过，”他说，“是甜的。”
初吾自是也看到了，他自嘲：“是我口不择言了。”
安予接下橘子，摇一摇头，说：“多谢你和周先生听我说这些。”
“你和三叔都领了证儿，和三叔一样，叫小五伊伊就可以了。”初吾说，“我还是叫你哥，忽然变成叔丈有点改不过口。”
三叔这边又接过周伊剥好的橘子，直喊着：“伊伊，我们去玩飞行棋，他们吵架好烦哦！”
“没吵架。”安予纠正他说。
“哦……”三叔拖长声调，“你吃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