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薇亦愣了半晌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颜青气的发抖，指着她沉声问：“颜薇亦，你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颜薇亦抬眸看她，眼神清冷：“颜女士，你到底想说什么。”
“闻于野是你的哥哥！你居然有脸面去勾引他！”颜青几乎咬牙切齿：“颜薇亦，你到底是有多缺男人！”
原来是这件事。
颜薇亦微微抬了抬下巴，冷笑：“我第一次知道一个母亲居然会用如此恶毒的字眼来形容她的女儿，颜女士，你真是让我开了眼。”
“恶毒？”颜青看她，轻嗤：“这难道不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吗？你闻叔叔一直把你当女儿，还奇怪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冷淡，原来你是想当他的儿媳妇！”
她语气讥讽的说：“颜薇亦，你才让我开了眼！”
颜薇亦忍着心底汹涌而至的失望和难过：“我跟谁谈恋爱是我的自由。”
“没错，你谈恋爱是你的自由，我也没打算干涉，但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男人，你为什么偏偏要去招惹闻于野？”
颜青一脸不解：“你知道闻于野的妈妈是怎么说我的吗？你嫌我说话难听，你要是听一听她说的话你就知道我已经给你留足面子了！”
颜薇亦突然就懂了颜青如此暴跳如雷的缘由了，原来是因为她在闻渊博的前妻那里受到了讥讽，所以才会来找她出气。
是了。
颜青的自尊心素来如此强烈。
从前她嫌弃她的前夫不能让她在同学会上长脸，后来嫌弃她的女儿成绩不够优异……
于是她跟前夫离婚，耳提面命她的女儿一定要考第一，甚至不惜让她跳级，哪怕她不适应，哪怕她被欺负。
颜薇亦到现在都记得她跳级之后第一次考试拿到第一，回家之后颜青高兴的抱着她亲了又亲，还带她去商场买新衣服。
幼时的颜薇亦只以为她好好学习就会得到妈妈的关注，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她的成绩不过是颜青轻描淡写炫耀自己的资本。
直到后来，颜青开始旅游，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自信和骄傲，开始用自己的阅历让同龄人艳羡，她便开始对颜薇亦的成绩不屑一顾。
说到底，颜青爱的人，只有她自己。
颜薇亦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当这个事实一次又一次的摆在面前，她还是会失望，还是会难过。
见她沉默不语，颜青转了一副慈母的模样：“唯一，现在你已经知道了，闻于野的妈妈并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们是没有未来的，你跟他分手吧。”
她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循循善诱：“你在厦市发展的不是挺好的吗？现在你姥姥也走了，你在青城也算了无牵挂，不然还是回厦市吧，我可以在那边给你买套房子，你过自己的小日子，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我都没意见。”
颜薇亦看着她一副施舍的模样，蓦地就笑了，笑的花枝乱颤，可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她说：“妈，你对我可真好……但是很抱歉，至于我会不会跟闻于野分手，会不会离开青城，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或者强制。”
颜青原本稍缓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颜薇亦！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要模仿我吗？我喜欢去南方旅游，你就报了个南方的城市上学，我嫁给了闻渊博，你就找了闻于野做男朋友！”
她凉笑：“可是颜薇亦，你自己看看你自己这张脸！你分明跟你那个不成器的父亲更像！你有什么资本模仿我！”
颜薇亦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被她的逻辑气笑了，旋即心头又涌上沉重的难过，她一字一字的分辨道：“颜女士，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报考厦市大学吗？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她下巴微扬：“当初你每次旅行结束之后都会打电话跟朋友分享那个城市的见闻，你对大部分的城市都是夸奖的，唯独对一个城市厌恶到不行。”
她努力回忆道：“你说那个城市很潮湿，衣服总是晾不干，你说那个城市空气不好，连晨跑都要戴着口罩，你说那个城市人很冷漠，没有人情味，你说你最讨厌那个城市，这辈子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你还记得是哪个城市吗？”
颜青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语气生硬：“我去过那么多城市，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你可能不记得了。”颜薇亦的语气添了点疲倦的无力感：“但我记得很清楚，那个被你贬低的一无是处，发誓再也不会去第二次的城市就是厦市。”
颜青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颜薇亦笑，笑容不达眼底，清冷干脆：“为什么？我刚才不是说过原因了吗？因为厦市是你再也不会去第二次的城市！”
颜青听懂了她的话，但好像又没懂她的意思，她有些复杂的眼神望着颜薇亦，似乎在等她解释。
颜薇亦微微叹了口气，唇角依旧是扬着的：“听不明白吗？那我更直白一点，我就是想远离你，最好不要再跟你有什么交集。”
颜青被她这句话震惊到，整个人后退了半步，脸上的表情很是错愕惊讶。
好像第一次，她有点看不懂这个从小就听话懂事的女儿了。
颜薇亦小时候跟她很亲近，她每次旅行回来她都会缠着她问东问西，她被缠得很烦的时候就问她的学习成绩，几乎每一门都优秀的无可挑剔，都让她在朋友或者其他家长面前涨足了脸面。
于是她不想跟她说话的时候便会严肃的告诉她：“唯一，你要好好学习，你下次不仅要全班第一，还要全年级第一，全市第一，甚至全省，全国第一！所以，唯一啊，快去学习吧！”
颜薇亦总是很开心的举起小拳头：“好的，妈妈我会努力的！那我去做功课了。”
颜青如释重负的拍拍她的头：“真乖，去吧。”
等颜薇亦离开，获得自由和安静的颜青才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这一招几乎屡试不爽。
所以颜青也很奇怪，为什么颜薇亦会在高考结束之后突然对她冷淡起来，不过当时她忙着跟闻渊博谈婚论嫁，根本没有时间关注她。
等她上了大学，颜青又开始沉浸在新婚快乐中，颜薇亦的不打扰对她而言更是懂事的表现，却没想到她心里藏着的竟然是另外的念头。
“为什么？”颜青还是追问了一句。
不过颜薇亦显然并不打算解释，她已经说得够多了：“总之关于我和闻于野的事情，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左右我的选择，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权利这么做。”
她抬手解锁，门啪嗒开了，颜薇亦推门进去：“颜女士，我也不留你吃饭了，再见。”
门在颜青面前被关上，她从来骄傲的神情间添了一抹失落，一抹她自己都不知道由来的失落，这感觉让她第一次感受到，颜薇亦长大了，是真的长大了。
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她哄两句就听话的女孩，也不是缠着她想听故事的女孩，好像她已经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
颜青像踩着棉花一般离开了颜薇亦的家，司机问她要不要回家，她摇了摇头，说了一个会所的名字。
就这样的情况，她没脸回家面对闻渊博。
连她都知道颜薇亦和闻于野的事儿了，闻渊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吴兰能够给她打电话就一定会给闻渊博打电话，这件事经了吴兰的口，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回去自取其辱。
……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颜薇亦打开了所有的灯之后先去了一趟卫生间，镜子里的左半边脸上有个不算太清晰的巴掌印，隐隐有肿起来的趋势。
她去冰箱翻出一个冰袋裹上毛巾敷在脸上，把整个人丢进沙发里躺着发呆。
听颜青的意思，闻于野的妈妈已经找过她了，那是不是说明也会来找她？
按照林雪的描述，闻于野的妈妈应该是个成功的女企业家，性格自然雷厉风行，做事也该狠辣。
那她会对她说什么？直接甩支票吗？还是威胁？
颜薇亦完全没有思路，说起来她的人生算得上顺风顺水，理论上也并没有遭遇什么外界的挫折，自然也没有应对这些事情的经验。
脸上的火辣辣逐渐被冰块的温度消融，但心里那道和颜青之间的鸿沟好似又深了几分。
她和她之间不可能缘尽于此，毕竟有一层血缘关系在，即便怎么撕破脸，也依旧是母女关系。
突然手机震动打断了颜薇亦的思绪，是闻于野发了视频邀请，她点了拒绝直接拨了电话出去，闻于野秒接。
男人的声音清润好听：“唯一，在干嘛？吃晚饭了吗？为什么不接视频？”
颜薇亦默了默：“躺着呢，晚饭还没吃，待会起来做。”
“这么早就躺下了？累了？今天很忙？”
“对，很忙。”颜薇亦岔开了话题：“你吃饭了吗？工作进展的怎么样？”
“我正在去餐厅的路上，约了客户见面，工作不是很顺利，不过我有在努力推进。”闻于野低笑：“你要不要夸夸我？”
“你真棒！”颜薇亦道。
闻于野的语气添了点莫测的笑意：“唯一，不要这么夸，你真棒这三个字适合用在其他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