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的心是乱的,她一想到面前之人的残忍手段,就不禁胆颤心寒。
何谈心悦于他,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眼睫垂得更低了,心里蕴量了很久,这才低声问:“你可不可以---放过徐公子?”
随着这话问出口,她的心越跳越快,几乎是要跳出胸腔了。
可若不为徐公子求情的话,只怕他会性命不保。
这个时候沈珠顾不得许多,就算明知他会生气,她也要尽力一试。
这句话如一兜凉水浇下来,再次把赵玉珩火热的心浇灭。
黑眸里的微光暗了下去,眨眼化作狂风暴雨。
“你竟还--想着他?”
这话透着明显的酸味,就算沈珠再傻,也听得出是何意。
那日他说过的话,犹在耳旁。
“你为了那姓徐的小子,你能哭得那样伤心,可你对我呢?哪怕一丝一毫,你都不愿给我?”
沈珠心里跳了跳,为了避免即将发生的轩然大波,忙摇头否认道:“我、我没有。”
“没有?”赵玉珩声音暗沉低哑,徐徐传入沈珠耳里:“那你可知当着夫君的面,提另一个男人,可是会叫他生气的。”
乍然听到夫君这个字眼,沈珠耳根子竟滚烫起来。
清澈的眸里流露出一丝怯意,就连身子也禁不住微微一抖。
偏偏这样子的神情,叫赵玉珩瞧了去,让他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辱她一番。
他压着腹里的火,忽然哑声问:“珠儿--我该如何惩罚你才好呢?”
沈珠被他这么一问,慌乱的回头,才发现四下已空无一人。
殿内除了他俩,其余宫人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
“你-你不可以--”沈珠吓得语无伦次,忙不迭后退一步,却被赵玉珩强硬的楼了满怀。
他的胸口透过衣衫,都能感到那炙热的温度。
“不可以什么?”
他的黑眸沉沉望过来,修长的指尖划过沈珠的眉心,那冰凉的触碰感,让她身子颤得更厉害了。
沈珠不知他要做什么?可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她只觉得胃里翻涌。
冰凉的指尖没有停下的意思,它又继续往下,停在了她粉嫩的花瓣唇上。
沈珠羽睫乱颤,吓得连呼吸都滞住了。
“真美。”
赵玉珩的眸凝在这里,细细品了品,似乎还觉得不够,又揉捏摩擦了好一会,直到指尖都残留了她的气息,才弯唇笑了笑,满意的停了下来。
整个过程里,沈珠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她浑身都是僵硬的,就如一个被他摆弄的娃娃一样。
看到珠儿视自己为洪水猛兽的神色,他不由失笑道:“谁叫你惹我生气的?嗯?”
温香软玉在怀,才渐渐抚平他心里的妒火。
方才的话被珠儿打断,他还尤为不甘,这会儿说什么,也要变本加厉的讨回来。
他压抑着心里的渴望,慢慢放缓语气道:“你说心悦我,我就原谅你了。”
沈珠觉得越来越琢磨不透他,一会儿和风细雨,一会儿冰雪霜降的,她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了。
为了怕再次惹怒他,沈珠咬了咬唇,用几乎小如蚊吶的声音,一字字道:“我-心-悦-你。”
“听不清,再说一次。”
赵玉珩不满意,觉得太敷衍了。
“我、我心悦你。”这次声音更小了。
“还不够。”他皱眉,摇了摇头。
“唤我珩哥哥,再说一次。”他又多提了一个要求。
“珩哥哥--”沈珠刚唤了声,却又被他打断:“不够,再温柔一点。”
他闭上眼,握着沈珠的手,抚在自己的胸口上。
似乎还觉得少了点什么,又把她的柔软的小手捏着,往内里衣襟处探去,直到落在自己结实的胸口上,才觉得空落落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
当珠儿一遍遍的唤他:“珩哥哥--我心悦你。”
他才觉得自己的心口是跳动的,扑通扑通的,他痴痴的道:“珠儿,你感觉到了么?我的心跳声?”
沈珠忍着胃里的难受,轻轻嗯了声,今日她自己都不知说了多少遍,那样的话对面前的人来说,是世上最动听的话。
可她只觉得羞耻,羞耻得她想吐。
终于,在她还未口干舌燥时,赵玉珩放过了她。
这样的折磨,换来了赵玉珩的一丝怜悯之心,他最终松了口,答应了沈珠的要求。
愿意在他们大婚之后,再放了徐牧白。
沈珠听他如此说,也不敢再提旁的要求,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过了几日,沈万琏的案子也水落石出,沈万安被做了替罪羔羊,换回了沈万琏的一条命。
沈珠再次见到爹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爹爹。”她哽咽道。
皇宫的北苑里还算干净,就是冷清了点。
赵玉珩把他从诏狱放了出来,就将人安置在了北苑。
与其说是安置,其实也是另一种拘禁,只不过名声上好听一点,沈万琏从一个阶下囚摇身一变,成了当朝的国丈大人。
“是珠儿你么?”沈万琏的声音有些嘶哑,透着稀薄的阳光,传进沈珠耳里。
“是,是珠儿。”沈珠忍着泪,步了上去,忙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搀扶住。
沈万琏消瘦了许多,再加之诏狱里阴冷潮湿,暗无天日的,他的眼睛也不太好了。
“女儿不孝,让爹爹你受苦了。”
此时屋子里除了她父女俩,并没有旁人。
香儿在屋外候着,沈珠倒也实话实说起来。
若不是因她的缘故,也不会害得爹爹如此,更不会害得沈家如此。
沈万琏大概也知晓了,这次他入狱是何人所为。
起初他还不太相信,直到后来在诏狱见到了他那养子,才不由得他不信。
“都怪爹爹不好,是爹爹害了你啊,孩子。”
若不是他捡了那养子回来,也不会害得珠儿如此委曲求全了。
父女俩说到动情处,抱头痛哭了起来。
沈珠哭了好一会,忽然听爹爹沉着声问:“你…他有没有欺辱你?”
沈珠闻言脸上一红,这个欺辱是何意,她心知肚明。
“你倒是跟爹爹说啊?”沈万琏看她抿着唇,不说话,倒是有些急了。
虽然他是太子又如何,可他这个做爹爹的,就算拼上这条老命,也不愿那畜牲这样对待珠儿。
“你跟爹爹说?他…那畜牲有没有欺辱你?”
沈万琏忍着怒火,又问了一遍。
那年虽是万安的不是,可若那畜牲没有那些心思,也不会成了今日的局面。
一想到万安,他这个做哥哥的就心里难受,虽然万安有错在先,可那畜牲的行径,行事狠辣,不留余地,还真叫他这个养父心寒。
这样的人,他怎能放心把珠儿交给他?
沈珠想他抱也抱了,亲也被他亲了,可她眼下还算是清白之身,所以为了不让爹爹担心,她摇头道:“没有,他没有…欺辱珠儿。”
“他真的没有?”沈万琏对这一回答似乎有点意外,更多的是半信半疑,又追问了句:“可…爹爹听说你要嫁给他?珠儿,你与爹爹说真心话?你是真心要嫁给他么?”
“爹爹。”沈珠避开这话题,道:“咱们父女俩许久没见了,能不能不说这些?”
知女莫若父,沈万琏虽然眼神不太好了,可从沈珠的情绪里,能明早感觉到那压抑,压在心里的郁结。
“珠儿。”沈万琏叹了口气:“爹爹这把年纪,早就活够了,多一日,少一日有什么关系?”
“可你不同,你还年轻,爹爹不想你委屈了自个,你听爹爹一句劝,若你不愿的话,爹爹就去跟那畜牲说去,左右这事不是珠儿你的错。”
“不--”沈珠一听这话,吓得忙拉住沈万琏的手:“爹爹你千万别做傻事,珠儿很好,珠儿不觉得委屈,珠儿是真心…真心想要嫁给他的。”
“你这傻孩子。”沈万琏感觉到她手里的凉意,心里五味杂陈:“你心疼爹爹,爹爹也心疼你啊!”
“可是…”说到这,他语气一厉:“爹爹还是不放心,不放心你嫁给那畜牲!”
他一口一个畜牲,全然没有把身为太子的赵玉珩放眼里。
或许他自始自终认为,那孩子是他亲手养大的,他捡回了他性命,教会了他许多,可他却是这么回报他这个父亲。
珠儿是他的心头肉,而那畜牲为了染指珠儿,竟这么陷害沈家,陷害他,只是为了得到珠儿。
这样生性凉薄的人,还真不知以后珠儿跟了他,会落到一个怎样惨淡的下场。
他这个做父亲的,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往火坑里跳呢?
“爹爹,就当珠儿求求您?”沈珠听他这么辱骂当今太子,吓得脸都白了。
忙跪在地上,抱着沈万琏的大腿,哀求道:“珠儿不求旁的,只求爹爹能长命百岁,珠儿从小就没有娘亲了,若是连爹爹都…”
说到末了,她心头一哽咽,竟抽抽涕涕哭了起来,因着太过伤心,就连话语都不成调了。
想到珠儿六岁那年失去娘亲,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免跟着伤心。
凹陷进去的眼眶,微微一红,竟连步子也迈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