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小兄弟，孔某瞧你目盈水波，生了一双含情目，五官舒朗，肤白唇红，端的是一副好皮相啊！”孔甲丙眯上一只眼，透过他那小圆镜品评了下岑肖涟的样貌。
岑肖涟不知道此时是不是要说一句“谢谢夸赞”。
孔甲丙看少年不接话，自认他是个木讷不开窍的，耍不了那套甜言蜜语哄姑娘欢心的活，再看他身上的穿着，就不是个家中有钱的主，又如何留得住人姑娘的心呢！
“听你说你心上那姑娘家人给她说了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莫非对小兄弟你的家庭不是很满意？”
岑肖涟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大师，我家确实不甚富裕，也许他们两家有言在先，但我苦恼的是我心爱的女孩对我的态度，若我们两的爱情忠贞不渝的话那什么坎坷都能跨过去。”
孔甲丙已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了，这小子还活在臆想中呢，人家姑娘的态度便已经表明了一切了，典型的被人耍了还会帮人数钱的主儿。但话说出口还是要委婉一点。
“你和她缘分未到，接续不得，年轻人还是要向前看啊，莫被跘住了就止步不前。”
“大师，我不懂，不懂她为何突然就对我变了心，我确定自己对她赤诚以待，毫无二心啊！”岑肖涟调动着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极端纠结苦闷。
孔甲丙取下了鼻梁上架着的小圆镜，幽叹一声，敲打少年:“你这叫入世未深，人心难辨，我最初是不是夸赞了一番你的容貌？你确实面相不俗，在我看来都可圈可点，更别说迷倒小姑娘了。谈情说爱可以不在乎外物，一个姑娘嫁去婆家还能不看重这些吗？她不在乎她的家里人也要帮她把关的。再者而言，第一面相为其一，再深入的交流便要看性格相合否？加之品行，气质，谈吐了。”
岑肖涟显出豁然开朗样:“大师，你是说她原是看中我的相貌才与我交往，后又因为我家穷才矢口否认我们的过往吗？难道我竟没有一点值得她留恋的？”
还行，不算太笨，点了也就算通了，孔甲丙心里想道。敲打后还得给人拽出来，说两句好话便是于人希望了，他的身份摆在这，来找他的人都带着信服的姿态，有着这种念头，那他说的话就够分量。
“你的好好在内敛，踏实，本分，皮相只是更为你增添光彩，真正有心之人自会喜欢上你的全部。还是那句话，你与现在这位姑娘缘分未到，也强求不得。缘分这事最是玄之又玄，你尚且年轻，不定你真正的有缘人就在哪儿等着你呢。”
“所以，向前看，多留心身边之人，也许人群之中的某个人便是要与你相携一生走下去的。”
“是吗？”岑肖涟猜若是寻常之人怕是要给孔甲丙说动了。
“自然。”孔甲丙又戴上了他的小圆镜，还对上岑肖涟的眼睛观察了下，“我看你现在情绪就舒朗多了，勿纠结于过去了，躺下来吧，我最后帮你疏导疏导。”
苦闷还是舒朗具是孔甲丙说的，可岑肖涟自己最清楚，他从头到尾都心如止水，这个人当真耍得一副好嘴皮子。
孔甲丙见少年不为所动，又重复了一遍:“躺下来吧。”
“不知大师打算如何为我疏导？”岑肖涟神情变了，站了起来，孔甲丙堪堪到他胸口，那高帽倒是给他增了些高度，从这个角度俯视下去滑稽得很。
孔甲丙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少年的距离，身高的相差悬殊令他感觉尊严有损。
“你躺下便知了。”
“我若不躺呢？”岑肖涟向他靠近。
“你等等。”岑肖涟顺势停了脚步，与孔甲丙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孔甲丙约摸觉出些不对劲来了，他指着岑肖涟质问，“你不是来询灵的？”
岑肖涟一笑:“我自然是来询灵的，只是和大师这么一番聊下来，发现大师并不能知我心意，实不相瞒，我与大师说的故事是我临来前现想的，不知大师是从何处看出的我心下郁结，苦闷不堪呢？”
“你是来找茬的？”孔甲丙鼻孔里出气，没曾想自己竟被一个小子糊弄了，“无事闲得慌？上我这儿闹腾来了，快走，莫怪我不客气了。”
岑肖涟没想到孔甲丙被戳穿后便直言威胁了，他这头还没气愤指责呢。
“孔甲丙，你满嘴胡言，根本无能在身，却还摆个‘唤灵医师’的假身份骗人，你这样对得起真心过来找你寻求帮助的人吗？”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堂堂唤灵医师岂容你一个冒失鬼质疑？你是哪儿的人，年纪不大还想跑过来砸我的摊，还不快给我滚出去！”孔甲丙明显被气得不清，双肩一颤一颤的，帽子前后摆动。
他拿手指着门口，要不是为了维持最后一丝大师的端庄，他恐怕要露出本性上脚踹人了。
“真正的唤灵医师是我的师兄，你做这骗人的行当别以为就没人知道了。”
里面的吵嚷传到了外头，罗丁一拍着门板，担心道:“肖涟，你没事吧？”
小童上来拉罗丁一:“不能打扰大师，退后！”
这时门猛地一下向内拉开，罗丁一连着拉他的小童都险些栽进去。孔甲丙拿蒲扇一挡，伸手推开了两人。
小童被罗丁一挤压到了墙上，哎呦一声，挣扎着扭身出来跑到了孔甲丙身边，看见他盛怒的脸色，自觉不妙，赶紧道歉:“都怪这人如何劝阻都不听，惊扰了大师……”
孔甲丙一抬手阻止了小童的滔滔不绝，背后岑肖涟也出来了正扶起被推搡到地上的罗丁一。
“你还有何要狡辩的？你分明就是个假冒的，什么本领都没，别再骗人了！”岑肖涟对着孔甲丙的背喊道。
“假冒的？”罗丁一问道。
“嗯。”岑肖涟肯定点头。
孔甲丙转过身子面对两人:“你说真就是真，说假就是假？别人是信我还是信你的一面之词？”
“小宁，把虎子他们喊来把这两个闹事的人给我赶出去！”
“哎。”叫小宁的小童得令跑走叫人去了。
没一会儿五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出现，他们把岑肖涟和罗丁一两人围了起来胖揍了一顿丢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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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肖渌在给弟弟处理脸上的伤，虽然他的手法很轻了，但岑肖涟还是嘶嘶抽着气。岑肖渌上完药最后一下按得重了些，带有教训意味。
“你应该回来与我们商量后再做决定，怎么贸然便自己上门了？”
岑肖涟自觉做错，萎靡了下去，何况他还连累了罗丁一，人家那脸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他们两人的脸上都挂了彩，钟老肯定是要过问的。
“大哥，对不起，我做错了。”
“没事，肖涟。”昌涯安慰他，肖涟指认了个冒牌货，原也没做错什么事，还受了欺负，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照你所说那孔甲丙确为伪装骗人，被揭穿后便恼羞成怒了。这事我们知道了肯定是要管的，不能让询灵者白白受了欺骗，也不能让你和罗丁一白遭了一顿打。明日先关闭定榷一日，我和你大哥一起过去会会这人。”
岑肖涟看看师兄，目光又转向大哥，带着点委屈。终究是自己的弟弟，被人平白无故打成了这幅猪头样，岑肖渌怎么可能不心疼。
“你去休息吧，明日别忘了从家里拿些补品给罗丁一送去，毕竟人家是为陪你而遭此祸的，孔甲丙的事交给我和昌涯。”
“知道了，大哥，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我可以跟钟老请一天的假。”岑肖涟是有些气不过的，他倒要看看那个孔甲丙还要怎么狡辩。
“你不许去，听大哥的。”
“那我呢？”昌淮举手。
昌涯道:“你留在家里整理询灵信，回头我是要检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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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昌涯和岑肖渌照岑肖涟给的地址找到了孔甲丙家。
“还真是一模一样。”昌涯看着墙上挂着的询灵条目。
“来询灵的？”屋里一个小童走来门边，看向在门口打量的两个少年。
“你便是小宁吧？”昌涯目光移到小童身上，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宁确定他没有见过这两人。
昌涯没回他这话，说:“我们不是来询灵的，你们家孔大师在屋里吗？我们来找他的。”
“找大师不询灵？”小宁在心里纳罕。
“不询灵，叙旧。”昌涯弯起唇角一笑。
小宁阻拦不得，昌涯和岑肖渌已经闯进屋了。
“孔大师可在？”昌涯在院子中央大声唤道。
“何人大声惊呼？孔某在此。”
后室走出一位矮个子男人。
这身行头倒有大师那味儿了，这是昌涯看见此人时的第一想法。
“幸会。在下唤灵医师昌涯，昨日师弟来府上发生了些不愉快之事，今日我们特来拜会一番的。”
孔甲丙的眼睛缩成了一条缝，又两个来闹事的！真的唤灵医师又如何，到底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没人规定唤灵医师的名号只能一个人戴，真真假假全凭他说了算，来他的地盘上找茬，还嫩了点！
“虎子！”随着孔甲丙话音落下，五个彪形大汉出现在院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