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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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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悲哀的感情被他好不容易压制下去一点。可现在,他那丝丝缕缕的哀伤又盘旋而起,简直快涌上喉咙。昔日情人的话语好像音量扩大无数倍在耳边,“你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吧!”震得他胸口一阵阵发疼。

    公园后那片宽阔可见的马路上,也就是贵族私人墓园那边。

    在白色大理石台阶上,站着那个令他难以忘掉的女人。

    她就是卡蜜儿小姐——伦敦出了名的美人儿——娇艳之娇艳——美丽之美丽!她今天穿着葬礼的丧服——一件连帽的黑色厚披风,和一顶黑色的蒙面头纱。

    是路易斯表哥早上送给她和弗洛拉的。

    但卡蜜儿对这件披风无比的厌恶,她暗暗地埋怨着,怀疑起这位曾在时尚之都游学过的表哥。

    路易斯表哥的审美也太老土了一点,这件披风虽然暖和,但什么装饰都没有,朴素极了,这根本让人看不到她里面穿的黑色厚鹅绒长裙。

    根本不然。

    奥斯卡在隔着马路的树林里被她今日的装束惊呆了,卡蜜儿现在浑身散发出一种简约大方的美丽,他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因为她从来不肯这么打扮,真是令人喜欢极了!

    黑色的披风一被寒风吹过,显得她袅袅婷婷的身体好像在微微发抖,犹如那不勒斯的微风吹拂着草丛中的百合。

    她那头为夜间舞会而精心梳理,此刻却尚未完全蓬松、缀上各种珍珠宝石的头发,像抽芽的风信子般卷曲地一圈一圈盘绕在她头上。卡蜜儿那双晶莹的大眼睛并没有朝下去看那座埋葬亲人的坟墓,而是完全凝视着一个不同的方向。

    该死!她在看一个青年!

    那个青年有着在人群中十分突出的高个头,一头黑色的头发。

    是那天马车上的男人。

    路易斯身着一身纯黑色羊绒西装,胸前的冬青叶是他全身唯一的色彩夺目之处。他笔直地在寒风里站着,一动不动,像极了一尊严肃的雕像。

    突然,他接过牧师手中的十字架与经书,开始念为下葬人准备的悼词。奥斯卡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那张合的两片薄嘴唇里时不时露出的光洁牙齿。

    他洁白修长的手指此时正握着铜制的十字架,全身上下众多的黑色衬得他皮肤白皙,嘴唇红得艳丽,透露出一股阴冷气质,让到处都是灰白大理石的墓园成为他绝佳的背景。

    这画面简直惊人的协调!

    而那只吸血鬼雕塑在张口说话时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他那大理石般洁白的面容,神仙般的嘴巴和下颚,洁白修长的手因为翻阅悼词而不停地动作着。总之,奥斯卡从来没见过像他那种完全符合古典美的面容,如若把罗马皇帝康茂德那副大理石面容除开另算的话。

    这一切,或许早该被注意到了。

    卡蜜儿喜欢的一向是这般引人注目的男人。

    奥斯卡垂下沾染上几分哀伤的大眼睛。一个冬日清晨上的葬礼镜头生动地定格在他脑海里,美丽的小姐与神秘的男人,庄重的牧师与沉重的气氛,在他正对着的画板上浮动,他无法忽视脑袋里这一再美好不过的场景,这不正是绘画的优质选材吗?

    他又无比心痛地看了一眼卡蜜儿小姐,决心把这个场景创作出来。他要把这幅画送给卡蜜儿,作为他们诀别的礼物。

    专心画画的奥斯卡很难会受到打扰,为了琢磨某个细节,他甚至会特意停下来,盯着画板思索很长时间,以至于他完全顾不上看对面的贵族马车以及心爱的卡蜜儿小姐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公园人来人往,偶有几个行人驻足,问他今天还做不做画肖像的工作,奥斯卡礼貌地向人致歉,旋即又投入进去。

    所以当作品完成后,他放下画笔,认真已久的、绷得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微笑。这画真是太棒了!

    只是此时胃部突然发出一阵巨大的咕噜声,抗议他犯下严重的饥饿恶行。奥斯卡揉揉肚子,边等待颜料干掉,边毫不谦虚地想,嘿,真的,他非常满意!

    “你好,年轻人。”

    奥斯卡循声,转身一看。一个穿着酒红色贵妇裙、头戴同款礼帽的妇女正站在他身后,也不知站了多久。

    “我很喜欢你的画,你叫什么名字?”她说。

    奥斯卡突然就赤红了脸:“您好,夫人,我叫奥斯卡·艾德里安。”

    “好的,艾德里安先生。我是伦敦城的卡麦尔女公爵。我刚刚看了很久,我在想,你也许可以把画出售给我,这绝对会让你的作品充分体现它的价值。”

    “对不起夫人,”奥斯卡拒绝了,“画上是我心爱的人,而我们刚分手,我并不想……”

    卡麦尔夫人在心底冷笑,这个年轻人想要趁机抬价,这种人她见得多了。

    “噢?我付你十磅怎么样?”

    奥斯卡猛然抬头,显然对女人的出价十分吃惊。

    十磅!他是被舅妈骂得转运了吗?这可是他卖五年的画都完全挣不到的钱!

    卡麦尔夫人满意地看着年轻人的神情,接着说:“我从这里经过很多次了,总是能看到你。马上就要入冬了,我想你薄薄的花呢外套也该换个新的了,还有你的画架,它明显已经不能再用了。”

    奥斯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了一眼已经断了一条腿、临时被捡来的木棍固定住的老伙伴。

    “十五磅,如何?”卡麦尔夫人看着他犹豫的神情,一个更高的数字从她抹得相当红艳的嘴唇里说出。

    再不卖的话,他可真是一个蠢货了。如果不是他画得还不错的话,他那点情怀不值分文。

    卡麦尔夫人向来厌恶这种嘴上说着所谓狗屁情怀的画家,在她看来,只要花钱,就没什么买不到的情怀。算了,只要想想这个肉麻的词组,就让她几欲作呕。

    面前的年轻人沉默地思索了一番,从游离的眼神中,我们可知他心中的天人大战。

    几秒后,奥斯卡抬起眼睛,正视着面前这个高傲的贵族女人:“实在抱歉,夫人。我想……还是算了……毕竟这是我为她画的唯一肖像,我由衷地感谢您的赞美和慷慨。”

    奥斯卡点头致歉,收拾收拾物品离开了。

    好吧。卡麦尔夫人愠怒地站在原地,她今天真的遇上傻子了。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走在区街道的年轻人背着画架,慢慢地往贫民区的方向走着。

    手头的钱本应该能撑起这一个月的花销的,可明天他答应离开舅舅家,去找新住处。

    “穷鬼!省省吧!”

    奥斯卡一头雾水地仰头,他看到阁楼上的舅妈,正危险地从窗户探出大半身体。

    “丑婆娘!也不知道到底谁更穷一点!”

    奥斯卡扭头看向对面低矮的阁楼,一个抱孩子的妇女也大开窗子,朝她破口大骂。

    紧接着,舅妈高声骂回去:“你觉得大家都像你这个贱人一样,把厕所通到见了鬼的天井?”不留喘息的机会,她接着扯着嗓子尖叫:“就算经济复苏了,你这个贱人也不可能舍得去换个天井口!因为你这辈子穷定了!脏鬼!”

    “住口!我说换就说到做到!倒是你,脏水乱泼到我家门前!我有哪次来教训你了?你现在简直就像只疯狗一样,快闭上你该死的狗嘴,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奥斯卡又扭过头来看自家阁楼,他相信他的舅妈绝对不会甘拜下风。

    “呵,我丢人?你丈夫出了轨,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乱搞,回来再搞你,你还在这个节骨眼儿生了孩子,我看你现在是被他搞得更发贱!”

    那妇女怀里的小婴儿也不知道被吵醒了,还是真的听懂了,哇哇开始大哭。

    “关你屁事!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舌头剪烂!”妇女把门窗狠狠一关。

    他的好舅妈果然又赢了。

    舅妈骂完,就斜着眼睛朝楼下的他看了过来。奥斯卡无法跟她对视,他叹了一口气,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公爵府里,路易斯此时正被两个表妹环绕着,弗洛拉接连不断地提出要弹钢琴曲的请求,不厌其烦。

    老爵士坐在沙发上与路易斯谈论政治,他的侄子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如果聊起天来,他是指一旦需要的话,路易斯便绝不会让人扫兴。想来自己的儿子约瑟夫在宫廷中也担任有职务,可是他对英国与沙俄的争端问题却支支吾吾发表不出自己的见解。

    “俄国的势头让人无法坐以待毙,巴尔干半岛的控制权一旦失去,英国在地中海的势力绝对不保。”爵士说。

    “所以墨尔本勋爵现在还是竭力维持战后欧洲大陆的平衡。现在法国的拿破仑三世并不具有他大伯那样的才能和胆量,但法国再怎么说也是老牌国家。如果在巴尔干或黑海作战,大可以放下与法国的深仇大恨,在背后支持它抵抗近东沙俄的扩张。”

    “也要建立在法国于埃及问题的让步上表现出足够友善的话。”男人说。

    “我们必须承认法国在技术上的优势,这一点,我在游学时就已经见识过了,即使在它的战场很有限的情况下。”路易斯说道,他靠在柔软的沙发里,黑色的发丝贴着眼睛,似是有些困了。

    “无论如何,法国总会是最后的赢家。神圣同盟,马上就要解散了。”爵士嘲弄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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