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鹤莲不清楚自己怎么来到这里，它跟尤燕青外出，比尤燕青还先晕过去。
一睁眼在祭坛上，大火燃烧，火焰炙烤它的鬼魂，透过扭曲的世界，它不知怎么看见六七百年前，被昏庸皇帝和奸臣陷害的画面。
身边亲信，族中双亲都一一离它而去，最后一战凤凰山，方数利用诡异道法扭转局势，它和手下的将士们，拼死砸毁凤凰山，让凤凰山成为万人尸坑。
记忆太遥远，很多事慕容鹤莲都记不清了，可现在这段记忆好像被人从尘封的角落挖出，无数画面刺激它大脑，那些它愤怒的、可怕的、憎恨的记忆尤为清晰。
慕容鹤莲浑身鬼气包裹，混浊的双眼一下子被仇恨填满，气温下降至凛冽寒冬，旁边还在噩梦中的陆鸢离从火山一下子掉进寒潭里，冻醒了。
睁开眼瞬间，祭坛里外皆有无数恶鬼狰狞盯着他，心脏猛缩，陆鸢离差点再吓晕过去。
“慕容鹤莲？醒醒！”陆鸢离往寒气传来方向看，慕容鹤莲鬼气暴动，瞳孔漆黑，身上煞气越来越重，仿佛积压多年怨气突然爆发，滚烫的岩浆穿过敌人胸膛，和敌人地狱相遇。
“这里不对劲，闭上眼睛。”萧汇然说道，他双眼能看见常人不能看见的画面，因此一眼看穿祭坛边缘黄泉之花。
眼睛闭上，身体感觉更加清晰，鼻尖萦绕的血腥味，摩肩接踵的腐烂鬼群，受这一切影响，即将挣脱束缚，往外不停释放鬼气的慕容鹤莲，每一样都让人心惊肉跳。
谢时在台下看着，碾了碾指腹，一团乌云从幽谷飘来，笼罩整个村庄。
村民们抬头看了看，似乎感觉今日雨来得比往常早些，他们疑惑了会儿，撑开雨伞，等大雨浇灭火焰，雨也停息了。
村民们踌躇片刻，还是走上祭坛，把人拖下来，只是轮到慕容鹤莲和尤燕青时犯了难。
尤燕青双臂刻有符文，驱魔镇邪鬼怪难以靠近，普通村民伸手拖他他，接触的皮肤灼烧烫出水泡，一时感觉有点难办。
慕容鹤莲那头，纯粹是恶鬼相毕现，只要靠近的人无差别攻击。
他们两个只有高等级鬼王可以镇压住，奇怪的是今日广场上一只鬼王都没出现。
女郎，七七，箜仝，还有村子里其它年纪小的少年少女，全都消失了。
“我来吧。”谢时微笑上前，一位村民僵硬地扭头，看见是他，一步一步缓缓退下。
慕容鹤莲绑在最右，尤燕青绑在最左，谢时脚步一转，来到鬼气奔腾的慕容鹤莲面前。
“慕容将军。”清冷如珠玉的声音在慕容鹤莲耳边响起，一双手穿过重重鬼气，温热的指尖轻触在慕容鹤莲发黑的印堂。
慕容鹤莲脑海“铮”地一声，鬼气凝滞，生硬地眨眨眼睛，垂下脑袋喘息。
“多谢谢兄。”慕容鹤莲逐渐清明。
“没事，可以走吗？”
“嗯。”
特制绳索解开，慕容鹤莲站直身体，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冷冷巡视过祭坛下方村民。
它这边情况解决，尤燕青那边还僵着，池阙嫌弃地走过去，融断绳子，半架着冷汗直冒的尤燕青，“喂，警告你别乱动啊。”
尤燕青稍微侧着头，嗓音嘶哑道：“是你？”
池阙哼了声，“不是我是谁？……等等，你会说话？”
尤燕青烦躁地推开他，自己努力站稳，“是，可以开口了。”他嗓子干哑，说话的时候喉咙一股血腥味。
池阙上下打量他，手在尤燕青脸前晃了晃，“你眼睛怎么了？”
尤燕青抬手往面前一挥，“不用你管。”
池阙推后一步，脱下外衫丢给旁边的村民，“蒙他身上，带走。”
村民迟疑地接过衣服，用衣服捆住尤燕青，尤燕青两只手臂符文果失去作用，本就虚弱的他涨红脸喊道：“池阙！”
池阙假装没听见，拐弯往谢时方向走去，诉苦道：“小时，你怎么把小哑巴丢给我？”
谢时睨他一眼，“不是你让我和其他人保持距离？”
池阙心里美滋滋，问慕容鹤莲道：“小哑巴怎么回事，喉咙好了，眼睛却瞎了？”
慕容鹤莲如今已经恢复，绑它过来的恶鬼忌惮它，没和它起正面冲突，刚才它吸收空气中的阴气，发现这里虽然诡异，阴气却异常纯粹，比湘州南山还要适合养鬼。
“尤道长修行道术需要用自身重要之物交换，并非天生口不能言，之前他用声音作为交换，前几日不知怎么受到刺激……”慕容鹤莲顿了顿，看向谢时，“所以强硬冲破禁制，把眼睛作为交换，声音回来了。”
强硬冲破禁制于身体有损，不过这些谢时没必要知道。
慕容鹤莲因为在南山住下，简单了解过尤家祖辈，尤燕青出事，萧汇然支支吾吾，旁人不知道原因，它一猜就中。
从凤凰山到湘州，除了白枫榆木脑袋什么都不懂，其他桃县居民，包括慕容军上下，看得门清。
“谢兄不必介怀，既然已经做出选择，还是早日让尤道长死心为好，你与他本不是一个世界，时间一久，他自然明白。”
慕容鹤莲其实很赞同谢时的做法，长痛不如短痛，就算谢时不选池阙，他和尤燕青也走不到一起。
接触这么久，慕容鹤莲一直不知道谢时身份，但它心底有种奇怪的感觉，谢时迟早有一天会离开。
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或许今天，或许明天，或许某天一睁眼，总之当下就是最好的选择。
谢时垂下眼睛，没有多说话，两位村民上前，迫于慕容鹤莲身上气势，不敢离太近。
“你跟他们去住的地方，等天黑。”
慕容鹤莲颔首，跟随村民离开。
池阙手背碰了碰谢时，迎着风把醋洒十里远，“小哑巴还真是深情种。”
“是啊，不像你。”谢时弯了弯唇。
池阙眼神一变，“你什么意思？”
谢时慢悠悠往萧汇然和陆鸢离走去，池阙不依不饶，追在后面问：“心疼了？反悔了？刚才慕容鹤莲说你们两不是一个世界，这么快忘记了？”
谢时被他问得无语，伸手捂住池阙的嘴巴，“没心疼，没反悔，没忘，你去看看白枫，他尾巴好像断了。”
白枫尾巴几年前路过湘州的时候被僵尸咬断过一次，好不容易长出来，又断了，断尾血淋淋地垂在屁股后面，谢时给他的符不知丢到哪里去。
池阙一瞬间被哄好，流氓般在谢时掌心深吸一口气，趁谢时没反应过来，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