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他气场强大，眼睛一动就是不怒自威，“说实话吧。”
姜阳辰问道：“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非要知道笙儿是谁。你和她结婚，又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她是谁对你来说，无关紧要。”
“错了，非常重要。”
“难道……”姜阳辰想起姜念笙晕倒时，说的那个名字，“跟一个叫温婉的女人有关？”
“是。”
时隔好几年，盛寒野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再跟陌生人谈论温婉。
这本来是他的禁忌，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提起的旧爱。
可如今，她好像……回来了，就在他身边。
姜阳辰看了他几秒，转过头去盯着窗外：“笙儿就是笙儿。”
“她不是。”盛寒野说，“她很有可能就是温婉。”
这个惊世骇俗，从来都不敢想的念头，现在清晰的刻在盛寒野的心上。
不是梦，是现实。
姜阳辰还是不松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到一起。”
“毫不相干？”盛寒野从抽屉里取出一沓照片，甩在茶几上，“你好好看看。”
照片上的女人，是温婉。
在她去世后，盛寒野收集了所有人手机里她的照片，一张一张洗了出来，留作纪念。
姜阳辰拿起来，一张一张的翻看。
“确实很像，”他说，“好巧，要是我爸妈还在话的，也许还能问问，他们是不是还有遗落在外的血脉。”
“你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我只是陈述事实。”
盛寒野指着照片上的女人，思绪越来越清楚：“这是温婉，也是姜念笙。真正的姜念笙，因病去世了，你们救下了温婉，发现她失忆之后，就把她当做姜念笙，给她这个全新的身份，重新生活。”
姜阳辰回答：“真正的姜念笙，就躺在你的休息室里。”
“她是温婉！”
“她是姜念笙。”
盛寒野往前一步，揪着姜阳辰的衣领，额头暴起青筋：“你不承认，基因会让你承认。如果你们是亲兄妹的话，你和姜念笙现在就去做血缘鉴定！”
“我不做。”姜阳辰摇摇头。
“是因为你不敢！”
姜阳辰看着他：“盛总，她是谁真的不重要，是你的心魔在作祟。她是姜念笙，你已经娶了她，爱上她。她是温婉，你只会更爱她。又何必去纠结一个身份呢？”
“我要一个真相！”
“不，是因为你不愿意相信，一个死去的人会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你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证据，来安抚你那根怀疑的神经。”姜阳辰说，“哪怕，你已经有99%的把握，但依然想要把那1%的确定性，补上去，成为100%。”
盛寒野反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成全我这1%？”
“成不成全你，我不在乎。”姜阳辰回答，“我只是怕笙儿会难过。”
“……她会难过？”
“你说做血缘鉴定，你还要我亲口承认，她不是她。盛总，你有为她考虑过吗？”
盛寒野揪着姜阳辰衣领的手，慢慢松开，手背的青筋慢慢变平整。
姜阳辰还是平和的语气：“笙儿该怎么面对自己，又该如何去消化身份的转变？她对从前的事情，失去所有的记忆，她续接上了姜念笙的人生。现在，我们去告诉她，她不是姜念笙，你有想过对她造成多大的冲击吗？”
这番话，字字珠玑，字字戳心，几乎是默认了姜念笙的真实身份。
可，盛寒野薄唇紧抿，却再问不出一个字。
是啊，她该怎么办。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一个固定身份，是谁的儿女，是谁的丈夫妻子，又是谁的父亲母亲。
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说，你不是你，任何人都会慌乱无措，身心受到巨大的冲剂。
“她是温婉，她是……”盛寒野瞳孔紧缩，喉结上下滚动，“我终于明白了。”
“错，她就是姜念笙。”
“姜念笙，温婉，温婉，姜念笙。”
盛寒野高大的身躯慢慢弯曲，佝偻着，坐在沙发上，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光。
姜阳辰把那沓照片整整齐齐的摆好，指尖顿在最上面那张：“这个女人不爱笑，冰冰冷冷的，她过得一定不快乐。我们笙儿不一样，灵动活泼，鬼点子最多，会跟爸妈撒娇，她很开心。”
“你从来不曾为笙儿考虑过，你只想确认身份。你会娶她，是因为这张脸吧。可惜，脸还是那个模样，人却不是那个人了。盛总，物是人非。”
“她继续用着这个身份，挺好的。我还有妹妹，爸妈在天之灵也会安息。再刺激她的话，就不仅仅是晕倒这么简单了。”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该为她着想。”
好久好久，盛寒野还是沉默。
探索追查了这么久的真相，在姜阳辰回国的这一天，彻底揭开。
但，盛寒野要亲手把真相重新再盖上。
姜阳辰说的对，温婉太苦了，姜念笙的身份很好，千金小姐，父母宠爱，哥哥纵容，只是，叫他亲手毁掉了。
他毁掉了在飞羽盟里的温婉，又毁掉了拥有姜念笙这个身份的温婉。
盛寒野想，他何等罪过。
“她是怎么失忆的。”他哑声问道，“你们又是怎么救下她？”
“过去的都过去了，没必要再提。”
盛寒野薄唇微启：“我想知道。”
姜阳辰反问道：“温婉这辈子，过得苦吗？”
“嗯。”他闭了闭眼，“最后那一刻，都……不得善终，葬身火海里。”
“姜念笙也苦。”姜阳辰说，“原本以为，当了我妹妹，她能重获心生。可是姜家破产，父母双亡，又变成了孤苦凄惨的身世，还要背负着不该属于她的深仇大恨。”
一滴眼泪，落在盛寒野的手背上。
慢慢的，泪水越积越多。
他此刻就算再自责，再悔恨，也什么都弥补不了。
温婉是他毁掉的，没想到，姜念笙也是他一手毁掉。
盛寒野手腕一动，手背的泪水全部滑落在地毯上，他的指腹轻轻擦过眼角：“有几样东西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