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被打得头晕眼花，栽倒在地；张夫人也捂着脸，张大嘴巴，又羞又怕。
她算是看出来了，顾昭是真的没有把她当回事。
而且让张夫人心惊的是，顾昭的话似乎是指桑骂槐，难道顾昭知道了什么？
她不敢再开口，只能用眼神向林维康求援。
林维康反而冷静了下来，挥手示意唯一的外人老嬷嬷出去。
顾昭无所谓地走到一边，自己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等着看这对夫妻能说出什么话来让她改变主意。
“你都知道了。”林维康缓缓说道。
顾昭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不急不慢地拨弄着杯盖：“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维康被噎得差点接不上话，顾昭接着说：“我只知道，只要我不乐意，谁也别想踩着我去换什么好处，反正我是在市井之中长大的，没什么教养，会骂人会打人还会掀桌子。”
前面那句话，林维康是完全不信的——如果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哪来的这么足底气和这么大怨气？
后面这句，在顾昭用行动证明之后，林维康已经不敢再忽视。
之前已经在书房达成一致，之所以这次顾昭大爆发，不就是因为林雪容设计她？
林雪容要毁她清白，结果林雪容就在那么多人面前和秦佑谨抱在了一起；张氏想用规矩压她，立刻就被当面扇了十几个巴掌。
这个女儿聪明是聪明，却也太桀骜不驯。但凡有一点不顺心，立刻就不管不顾，往死里报复。
这种性格，不能来硬的，不如以利诱之。
林维康斟酌了好大会儿，才慢慢开口：“阿昭，你是聪明人，我就不跟你说那些虚的了。我只说一句，礼国公府好了，你才能好，你觉得对不对？”
顾昭轻轻一笑：“不一定。”事实上，礼国公府倒了，她才心头舒畅呢。
林维康皱起了眉：“没有礼国公府，你再聪明又算什么呢？不过是一个商贩的女儿，地位低下，谁想欺负谁欺负。就你这张脸，如果不是我把你带回来，你早被送到富商地主家当个小妾了。”
顾昭点了点头，这倒是没说错。
在礼国公府的人出现之前，她那对好爹娘正在跟县里的徐大善人接洽，准备用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把她卖给徐家，给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当第十五房小妾。
林维康精神一振：“你想想，如果你大姐姐……林雪容她能够成为太子妃，咱们府里富贵绵延，你不也水涨船高，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了吗？她竭力筹划，你坐享其成，不好吗？太子妃的妹妹能说的亲事和国公府义女能说的亲事，又是两个不同层次的啊。”
顾昭都被他说得笑了，林雪容辛辛苦苦干活，她坐在家里享受林雪容挣来的富贵，林维康还真是巧舌如簧啊，真是死人都能让他说活了。
一见她笑，林维康更觉得自己摸到了顾昭的脉门，说话更有煽动力了：“有的人赚的是面子，有的人赚的是里子，聪明人根本不会为了面子丢掉里子。
让她去冲锋争斗，给你挣富贵荣华不好吗？你以为太子妃是好当的吗？太子东宫中已经有十几个侍妾，良娣也有两个，还有外室和红颜知己，这么多女人争一个男人，其中的凶险你根本想不到。
你看你的脾气，一点就爆，把你送到太子身边，过不了几天你就得触犯宫规，被太子冷落。可是林雪容就不一样，她从十来岁就开始亲近太子，天生擅长跟那些女子争斗，你何必跟她争呢？
让她当那个看起来风光的太子妃，为父给你好好挑一个英俊温厚的夫君，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受人尊敬，与夫君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不比她过得幸福吗？”
顾昭淡淡地说：“我从来没想过当什么太子妃。”
“我知道我知道，阿昭你脾气直，但是从来没有主动害过别人，这次也是林雪容对你下手，你才还手的。”林维康一副站在顾昭立场上的样子。
“所以你也理解我为什么坚持说真话，不配合他们三个撒谎的做法了？”
林维康有点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这个，理解是理解，不过如果阿昭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利弊再做选择就更好了。”
“所以呢？”顾昭带着了然的笑容看着他，“国公爷是想要让我做什么？”
张夫人忍了半天，看着顾昭这幅架势，重重地把杯子丢在了案几上。
林维康冷冷看了她一眼，用眼神阻止了她，然后又回头对顾昭笑：“阿昭，你是个聪明人，我跟你说实话，你看着咱们国公府富贵已极，但是却不知道国公府面临的危机。
别的不说，只说当初开国时候，朝廷册封的国公有八位，到了现在却只剩下两位，你就能想到朝廷对国公这样的高位爵位是什么态度。
更何况，八位国公都是以军功立身，在军队中影响深远，上面不可能不忌惮。
你看我每天好像过得很舒服，实际上我却觉得每天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哪天被朝廷抓住小辫子，削除爵位。
一旦没了国公府，覆巢之下无完卵，所有林家人都要沦为下等人，任人欺凌。想要保住爵位长远传承，最好的办法就是与皇家结亲，生下皇子，得到庇护。
所以林雪容这个太子妃对于国公府的价值，你也应该心里有数。”
林维康说得语重心长，他是真的希望顾昭能理解他的选择。
张夫人也明白了林维康的打算，在旁边帮腔：“阿昭，你也替你哥哥想想。你看你哥哥，你来到府里，那么多人给的见面礼都不值钱，只有他还专门去给你挑了一块那么好的玉佩。”她白了林维康一眼，“你哥哥今年都十九岁了，你父亲还没有替他请封世子，还不是想要把国公府留给他那个心爱的庶子？等雪容当上了太子妃，当了皇后，这世子除了你哥哥，还有谁能当？”
顾昭看着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的夫妻俩，笑着点头：“所以呢？”
林维康带着笑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你能不能委屈一下，去跟沈公公他们说，昨天晚上在遇仙楼，其实是信阳郡王自己算计你，林雪容为了保护你，才跟了进去。你们姐妹情深，根本没有互相暗算攻击的事儿。”
张夫人更是亲自走到顾昭面前，握住了她的手：“阿昭，我们会帮你把人打点好，不会让人说出去影响你名声的。”
顾昭挑了挑眉毛：“就算是这样，当时也有不少人看见他们两个抱在一起，太子殿下终究是会介意的吧？”
【还不是因为你？你当时就应该把雪容拉出来，就算是让那扫把星抱住你，也不应该影响雪容的名声！】
林维康自傲地说：“只要堵住了外面那些人的嘴，太子殿下自然会权衡利弊。”
本来太子和国公府就是各取所需，现在太子重伤，更需要国公府的帮助来对抗那几个兄弟。只要外面的人都以为是顾昭被人轻薄，全了太子的面子，太子自然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见顾昭没有马上答应，林维康又加了一个筹码：“阿昭，你放心，等事情结束了，为父就开了祠堂，将你改姓为林，认祖归宗，写在家谱上。以后你就是国公府嫡女，谁也不敢小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