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也不能断定，就是武老爷杀了那位芮娘啊！”
这一次为武昇出席堂审的，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大状师“明朝阳”。
说起来，在许州的时候也有一位大状师，叫“明纬”。
韩映秋借的，那个明纬的下场可不怎么好。
明朝阳和明纬家里还有些攀扯不断的亲戚关系，在他们的祖父那一辈，便有交集。只不过听闻两家一向不对付，从他们父辈开始，明朝阳一家入了京中，明纬一家留在了许州城，两家就再无往来了。
现如今，韩映秋倒是觉得，这两家果真同姓“明”了。
只怕他们的家风就是如此，喜欢将“黑的说成白的”，才算是有成就感不成？
这个明朝阳看上去，比明纬还要自信一些：“据我所知，那位芮娘只是一个楚馆之中的乐姬。即便是她和武老爷真的有什么冲突，武老爷也不至于亲自动手杀了她那样的人吧？武老爷可是皇商世家的大掌柜的额，有怎会为了那应该能一个女子，而脏了自己的手呢？”
明朝阳的这话说出口，连韩映秋都觉得，他也是别无他法了，才会用这种会激怒人心的话来作为给武昇抗辩之言吧？
这话连窦大人听了，都是冷了脸皱眉：“此言差矣。那位邹芮娘虽然身处烟花之地，却是个卖艺不卖-身的刚烈女子。而且根据仵作的检验，她的确还是个处-子之身。这样的女子，又怎会是你口中的人？”
连韩映秋都觉得，是这个瑞娘的洁身自好，为自己在死后还能争得如此的脸面和尊严。
而且窦大人最聪明的地方是，芮娘还是处-子之身这件事，他瞒得死死的。既是无人知晓，自然此刻不管是明扎样还是武昇，脸上的神色都难看得很！
窦大人则是继续道：“也容许本官提醒你们一句。武昇在水乐楼杀人之事，是当日在水乐楼的所有人都能见到的。”
不等明朝阳再说什么，下头的衙役又喊了一声：“传证人——”
先上来的，是水乐楼的妈妈，她堆着满脸的笑容作证：“咱们水乐楼在京中是什么地界，各位都知道的。其实以前武掌柜的可不怎么来咱们这里，就是这些日子，也不知他是怎么了，喜欢来水乐楼，听我们芮娘姑娘弹琴唱曲儿。武掌柜的出手阔绰，常常对芮娘一掷千金，就为了听一首曲儿。”
这话一说出口，不管是武老夫人还是武夫人都变了脸色。
现在武家虽然根基还稳，但要和洛家对抗，已经花出去了不知道多少雪花白银。
家里头的事情也从来就没有断过，结果武昇居然去了水乐楼，动不动就对芮娘一个乐姬一掷千金？
这叫武老夫人和武夫人如何能忍？！
尤其是武夫人，若不是武昇现在是跪在公堂上的，只怕她都要直接上去和武昇吵闹了。.七
那水乐楼的妈妈环视一周，而是继续道：“其实武老爷从一开始就问过奴家，说若要买芮娘一夜，得多少银子。奴家也和武掌柜的说的清楚，芮娘只卖艺不卖=身。咱们水乐楼虽然是烟花之地，但也不能逼一个好好的姑娘不是？芮娘在我这里做了也有两年了，是个苦命人。她替我们赚了不少钱，我们水乐楼，可不是那等无情无义的地方。”
韩映秋开始欣赏这位妈妈了。
瞧着她是声色并茂继续道：“结果武老爷不依不饶，说他非要得到芮娘不可。那我也只能说，如果芮娘自个儿愿意，我们当然也拦不住就是了。谁知道昨儿武老爷一进门就说要买芮娘一夜，不等咱们说话，他就冲到了芮娘的房间里，然后我就听到了芮娘的哭喊声。”
说起这事儿，妈妈都像是害怕了一样，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我们即刻着人商契，想帮一把芮娘。但武老爷和那位潘大人带来的人，就和咱们的人在正厅里起了冲突。都是官家的人，我也总要思量一下，敢不敢和他们对抗吧？”
水乐楼里养的那些打手，应该是完全足够对抗了，只是妈妈要考量许多，这才耽误了芮娘。
此刻妈妈眼中的愧疚和难受，也不知是真是假：“没过一会儿，我们就看到，武老爷拉着芮娘下来了！芮娘那孩子，性子实在是太倔强了。她抵死不从，武老爷就怒火中烧，然后……然后就开始掐芮娘！”
说到这，妈妈都红了眼眶：“我们瞧着这可不成啊，就想上前阻拦。结果武老爷说，谁敢拦他，谁就得和芮娘一起死！他就那么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儿，将芮娘活生生地掐死了！”
说到这里，妈妈已经泣不成声，然后跪在了堂中：“是我们不好。若我们能护着芮娘，若我们没有那么害怕武老爷，芮娘那丫头就不会死！大人，都是我们不好！”
韩映秋觉得，即便是这位妈妈表现出来的所有一切都是装的，只怕也比武昇更加赢得人心了吧？
果然，上头的窦大人都叹息一声：“行了，下去吧。你们想凭一己之力来对抗武掌柜的，也是为难你们。只是日后，这种事情本官绝不想再看到！你们水乐楼要是再出这种事，也就算是走到头了，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多谢大人！”
妈妈忙不迭站起身，抹了一把眼泪，就匆匆退下。
明朝阳冷哼一声：“大人说，芮娘是处子之身，不同于那些烟花之人。那么这位妈妈就不一样了吧？她执掌水乐楼多年，烟花柳巷出身的人，嘴里能有几句实话？大人要用她的话来做证词，只怕是冤枉了武老爷！”
窦大人就知道他们会如此，继续对后头点了点头。
而后走出来的，便是那一日在水乐楼里看到这件事的其他人了。
其中有一位“周员外”，是京郊出了名的乡绅。
他为人正直，当日只是去水乐楼收账，看到了这件事，他的话，是最为可信的。
不过他一走出来，武老夫人就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已经答应了不会来作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