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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高速旋转的篮球以势不可挡之势直直朝前。
玖柒立在计数牌前，闻声抬眸，她黑亮的瞳仁里清晰的倒映着篮球的影子。
电光火石之间，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带着劲风的篮球就堪堪朝她砸了过来。
“嘭——”
篮球与肉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随即篮球掉落在地上，弹跳一两下后就滚到人群里去了。而被篮球砸中后退一两步的玖柒，此刻，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周围人倒抽一口冷气后，纷纷上前关心的询问。
玖柒被砸的还有些懵，但更多的则是疼。
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能落下来。
一旁的朱琪，满脸心疼的问了一句，“玖柒，你还好吧。”
玖柒忍着疼，扯着唇角，刚想说没事，下一秒，就听见朱琪一惊一乍的声音，“玖柒，你流鼻血了。”
玖柒一愣，随即伸手抹了下鼻子，触手黏黏湿湿的，一看，是嫣红的血。
她张唇，刚想说什么时，一道阴影蓦地笼罩在她上空，伴随着的还有冷冷带着怒气的声音，“厉玖柒，你是白痴，没长眼睛，还是没脑子吗？”
玖柒抬眸，赫然对上厉慕苏漆黑的桃花眼。
少年乌发黑眸，面色阴沉，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挺直的鼻梁上挂着细细密密的汗珠，颀长瘦削的身形轮廓，此刻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玖柒直勾勾的望着他，没有说话，有温热的鼻血从她鼻孔里流出，顺着嘴唇往下滑，她都没有伸手擦。
厉慕苏喉头上下滑了滑，还想说什么时，远处观战的庄郁不知道何时跑了过来。
他瞧见玖柒流鼻血，二话不说就从朱琪手里拿过了原本要递给玖柒擦鼻血的餐巾纸。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一手扣上玖柒的后脑勺，一手用纸覆盖住了玖柒还在流鼻血的鼻子。
玖柒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有些懵，下意识挣扎想动，谁知，庄郁严肃带着认真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别动。”
玖柒闻言，眼睫眨了下，真就不动了。
厉慕苏见状，不知哪来的火气，原本含在嘴边不准备说的话，下一秒，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了，他字字嫌弃，一丁点儿的关心的意味儿都没有。
庄郁听后，直接皱眉，反驳了一句，“苏哥，现在妹妹是受伤的那个人，你怎么不关心她被砸，反而还怪她耽误了你们比赛？”
厉慕苏薄唇抿了下，视线轻略了眼庄郁，随即嗤笑道，“关心？那么大的篮球，她又不是瞎子，要是想躲，还会被砸中？”
玖柒听到这话，眼睫忍不住颤了颤。
恰在此时，久未开口的孟梦也出了声。
她捂着还有些疼的肩膀，面上是一脸的歉意，“对不起啊玖柒，篮球刚刚是我传的，我没有想到会砸到你。”
玖柒摇了摇头，刚想说“没关系”，厉慕苏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关你什么事，是她自己笨。”
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却满是维护。
玖柒轻抿了下唇，没在说话。
庄郁眉头拢成了一个川字，“苏哥，你过分了啊！”
他觉得厉慕苏今天说话有点过分，甚至，莫名觉得还有点特意针对玖柒。
这句话落，气氛短暂的安静了一瞬。
下一秒，厉慕苏单手插兜，薄唇微掀，他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我就过分了怎么样？”
淡漠疏离的语气让庄郁震惊又错愕。
和厉慕苏兄弟这么多年，这好像是第一次，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淡漠疏离。
庄郁嘴唇蠕动，半天都没有接话。
气氛微妙又诡异。
玖柒忍不住朝厉慕苏脸上看去，却被他冰冷的目光刺了一下。
玖柒垂下头，长睫煽动了下，她嗫嚅着唇对庄郁说，“庄郁哥哥，我想回家。”
庄郁怔忡一瞬后，随即道，“好回家，我去和裁判说一声。你先自己按着鼻子。”
玖柒依言照做。
不过按了两三秒，她就松了手，因为鼻子似乎不流血了。
一旁的朱琪又递了一张新的纸巾给她，玖柒道谢接过。
简单的擦拭完之后，庄郁也回来了。
“可以走了。”他说。
这场比赛本来就剩几分钟时间了，裁判觉得谁赢谁输基本已经定了，所以计分员提前离开也无所谓了，更何况，还是被篮球砸到的计分员。
玖柒轻应了一声。
随即说了一句，“我们先走了”便跟着庄郁离开了篮球场。
厉慕苏站在原地，目光紧盯着玖柒的背影，金色的光线打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流畅有型的五官轮廓，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配上拒人千里的冷峻气质，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厉慕苏？”孟梦开口叫了一声。
厉慕苏没吱声，灼灼的目光却仍旧盯着玖柒离开的背影。
“厉慕苏？”孟梦顺着他的目光朝前看了眼，随即又喊了一遍。
厉慕苏眨了下睫回神，孟梦刚说了一个“你”字，裁判吹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她抿着唇，看了眼裁判。
“我不打了。”厉慕苏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孟梦还没来得及消化他话里的意思时，少年已经迈着长腿大步流星的朝着篮球场外走去。
“厉——”孟梦忍不住又想喊他，可是只喊了一个字，她就收住了唇。
左青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她旁边，“慕苏不打球了。”
孟梦舔了舔唇，随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彼时，她的目光仍停留在厉慕苏身上，没有收回。
左青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他侧着头，望了眼孟梦，用挺随意的口吻问了一句，“你的肩膀没事吧？”
孟梦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没事。”
压根没有疑惑为什么左青会突然问这个……
另一边。
回家的路上。
庄郁关心的询问玖柒，她被篮球砸之后，还有没有哪些地方疼的。
玖柒摇了摇头，她感觉疼的，就是被篮球砸到的那一瞬间，现在缓了好一会儿，也就不怎么疼了。
庄郁点点头，“不疼就行。”
顿了一下，他忍不住转移话题道，“苏哥今天怎么了？我感觉他有点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发火……”庄郁想找到准确形容厉慕苏的词语，可是说了半天，却总感觉自己词不达意。
玖柒低着头，沉默的走着路，露出的一截脖颈白皙纤细，垂着的长睫，浓密乌黑，挺翘的鼻子边，有未擦干净的鼻血，可即便这样，她那张脸也不显得狼狈。
听到庄郁疑惑的话后，她没有应声，神色间却藏了几分落寞。
她被篮球砸到，厉慕苏不仅没有关心安慰她，反而还觉得她笨，不知躲球，活该被砸。
玖柒心里有点难受。
她甚至有点不着调的想，如果被篮球砸的是孟梦，厉慕苏会用凶巴巴的语气说孟梦笨吗？
应该不会的吧。
她自己给了答案。
“关你什么事？是她自己笨。”厉慕苏的声音不期然的在她耳畔边响起。
玖柒想着想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路两旁的树叶被风一吹，颤颤巍巍的晃悠着，有的则直接掉落，有的则在空中打着璇儿，翩翩起舞一阵后，才落地。
庄郁脚踩在树叶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絮絮叨叨半天，没听见玖柒，便不由得停下步伐，朝玖柒的方向看了眼。
这一看，可把他愣住了。
被篮球砸中时都没哭的人，现在，居然哭了。
女孩垂着头，无声落着泪。
如珍珠般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掉落，砸在地上，晕出一块小圆点。
庄郁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了一两秒，随即，他上前，开口的声音厉夹杂着些许无措，“玖柒，你怎么就突然哭了呀？”
“是还有地方疼吗？”
不是刚才还说没有地方疼的吗。
玖柒摇摇头。
她抽噎了一声，明明不想哭，可是眼泪却不听使唤的往外涌。
“那你怎么哭了？”庄郁又是挠头又是挠脖子。
“是因为你慕苏哥哥说你吗？”庄郁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玖柒没说话。
她的沉默像是默认。
庄郁叹了一口气，随后骂骂咧咧的数落了半天厉慕苏的不好。
说到最后，他还加了一句，“你慕苏哥哥这种人，以后让他找不到媳妇儿。”
玖柒听到这话，抽噎声一瞬间就变小了。
庄郁见自己最后那句话说完，玖柒就停止哭泣了，以为她是认同自己的观点，便又随口补充了几句。
不过说了一串，庄郁又觉得不现实。
“咳，就你慕苏哥哥那张帅脸，不可能找不到媳妇儿的。”
庄郁思忖了一下，随即才缓缓出声道，“那让他找的媳妇儿脾气又大，身体又胖，个子又矮，最后还甩了他。”
玖柒：“……”
庄郁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先笑了起来，“玖柒，哥哥是不是有点太狠了呀？”
玖柒吸了吸鼻子，须臾后，她摇了摇头。
庄郁抿唇笑了笑，随后，他走近玖柒，少年个子高挑，看她时，有种居高临下的既视感。
于是，他便弯下腰，目光与她平视。
玖柒脸红红，眼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