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白鹿头中脑清的感觉少了不少。婆婆把前一天的饺子用平底锅炕了吃，白鹿觉得腻，只喝碗小米粥。
在桌子上摆好课本和笔记本，白鹿乖巧的守在一旁等方盏给他辅导作业。方盏低头仔细的在本子上描画着图形，白鹿看他的眉眼比白日里柔和许多。
“这个知识点明白了吗？”方盏偏头，鼻尖的气息扫过白鹿，白鹿往后躲了一下，尴尬的说：“感冒怕传染给你。”
方盏又问一遍，看白鹿始终心不在焉的模样，伸手抚上额头，“没发烧，还有哪里不舒服？”
白鹿趴在桌面上，喃喃的说：“明天就要月考，心里好没底。”
方盏研究过白鹿以往的成绩，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想着可能是之前比赛落下的后遗症，开解道：“没必要紧张，前面错题本里的问题你都回答的好好的，只要正常发挥不会及不了格。”
白鹿说：“那是给你讲课，我能不认真么。就怕自己教坏你。其实很多题目我都是临阵磨枪。”
方盏道：“那也没事，只要学过就是你自己的知识。”
白鹿见方盏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打心里叹口气。仿佛真的看到第二个老张。
“老方美食城还营业吗？”白鹿糯糯的问，他想吃山药了。
方盏笑了一下，“营业。”
白鹿侧过脸枕在手臂上，注视着方盏，自言自语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方盏摘下眼镜，左手拄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的说：“这就叫好？...以后还有更好的，想不想要？”
白鹿没来由的感觉到话题的危险气息，‘想要’两个字说出来太像撒娇。他又想着过完年也就18了，不能老是表现的像个小孩，于是抬起下巴说：“什么更好的，说来听听。”
见他故作成熟的表现，方盏眼神闪烁一下，忽然问道：“身份证上的生日是你真实生日？明年18了？”
白鹿点点头说：“情人节过生日实在太悲催，每年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回回都被人笑话。”
得到满意的回答，方盏又问：“就没谈过恋爱？”
白鹿摇摇头。
方盏不依不饶继续问：“那有没有喜欢的人？”
白鹿垂眸，不想回答。
方盏当做小孩害羞了，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拿起他的课本帮他把重点公式勾画一遍，交代道：“你先把公式记熟，这次月考难度不大，主要是看你们假期有没有把学过的东西忘掉。不要太紧张。”
布置完晚上的功课，方盏走到房间里跟曾经的项目搭档开网络会议。因为一些原因，手上的项目一直压着，他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处理掉。
第二天，方盏一大早起来用高压锅做了一份山药鸡汤。汤好后下入面条，再把鸡肉细细的撕成一丝一丝的，跟面条拌在一起。刚做完收到一个视频电话，是远在法国的母亲拨打过来。
“盏，你过去是做贤妻良母的吗？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这种基因了？”方盏的母亲温妮思在晚宴上喝了些红酒，搂着金发碧眼的法国女友大半夜在阳台上吹风，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特别过来骚扰一下。
她的女友苏丹抢过电话，一脸歉意的对方盏说：“今天发布会很顺利，SOG主编和山姆先生都表示会在新一期的国际婚纱刊将温妮思的作品作为封面登出，她一高兴就没忍住多喝了几杯红酒。对此我表示歉意，不知道你那边还顺利吗？”
没等方盏回答，温妮思抢过话抱怨说：“要是顺利还能这样附小作低的给人做早餐？二十多年了，我还从没吃过他做的爱心餐。”
方盏懒得跟醉鬼多话，跟苏丹聊了两句，温妮思掰过贾丝的脸狠狠吻了上去，嘟嘟嘟，挂断了。
一回头，不知何时白鹿乱着一头呆毛站在他身后。
“打扰、打扰到你了吗？”
方盏不知道小孩有没有看到热烈的法式亲吻，面不改色的说：“刚刚是我母亲还有她的女友，她们交往十五年了。一直都是热恋期。”
“我、我不介意的。一点也不。我也刚过来...”白鹿有些尴尬，他没想到一早上能撞到这样激情画面，还是盏哥家人的。
方盏没想过隐瞒，看他这样表现也没多说，把碗递到面前询问：“没睡好？头还疼不疼？”
白鹿拿起筷子一根根吸溜面条，面前又摆上一小碗飘着碧绿葱花的鸡汤。白鹿总觉得自己堪破了惊天大秘密，心脏咚咚咚乱跳着，于是埋下头一大口一大口喝汤。
盏哥对他的好，他不敢往那方面去想。方盏没想这么早坦露，也就心照不宣的避而不谈。
月考周五考完，周六周日方盏在学校加班批改试卷。老张在他对面一会高兴一会气恼，絮絮叨叨的一整天，最后差点吃了试卷。
方盏也有些头疼，上课时讲过的东西分明很简单，七班错倒是错的五花八门。他从其中抽出白鹿的试卷，皱着眉头一行行往下检查，怎么查就是差一分及格。
对着白鹿再好的脾气也有点恼怒，公式错、审题掉重点、答案少小数点、卷面不干净...压根不像是白鹿能够考出来的成绩。
这种分数，如果是记忆中的那个白鹿，闭着眼睛都能拿到满分。都是基础问题，凡是仔细点就不会出错。
他难得跟老张一样的心境，想要把小孩叫到面前好好问一问，考试的时候是不是在梦游。做过十次八次的题，一摸一样的怎么还会错？如果在高考也这样，还能上大学吗？
方盏气的头晕，午餐也没吃，闭上眼睛就是天黑。
“这帮小兔崽子，我前两天还让他们背这段课文，瞧瞧，四个填空10分，白给的分都不要！怎么，跟分有仇？这么有骨气，那就都给我罚抄十遍！”
方盏非常表示认同，并且在成绩单上把不及格的学生全部勾画出来，准备重点调教，一个个叫到面前谈心。
白鹿十分忐忑，晚上数学晚自习，亲眼见到同学被一个个叫出去，大半天回来一个还是臊眉耷眼的。见到方盏像是小鬼见到阎王爷。
方盏戴着眼镜，抬头看眼站在面前的白鹿，用小指勾起右边眼镜片往上抬了抬。他的沉默在意料之中，白鹿手足无措，一时不敢说话。
空气几乎凝固，白鹿大气不敢出，他盏哥像是变身过的大怪兽，就怕他一言不合把自己咣当咣当响的脑袋瓜儿拧下去，嘎嘣嚼了。
方盏是真的生气了，“这些你不应该错。”
白鹿捏着裤缝，咬着下唇垂着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