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等管鹤回到训练馆时,已经快十点了，谷句又建起了一座城市模型。
跟上回相比，这次的外形要更为精致,就连窗户上的镂花都与原图一模一样。
“你回来啦？”谷句拿余光扫了眼管鹤，兴冲冲的,“快过来，和理瑾一起帮我看看这回的模型怎么样。”
虽然他有点怵管鹤，但对方的实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晏今正在找资料,但连一丁点相关内容都没翻到。听了这话,她索性合上书,往后一倚，视线便滑到了那座模型上面。
“比上次快了半个小时。”她说,“模型的还原度也不错。”
建筑物的复原可以堪称完美,那些地上的黄沙,几乎能看出颗粒感。
就算放在整个年级，应该也是位于前列的作品了。
谷句一笑,脸上浮出一点羞赧。
“白天练过一次，再做就比较熟练了。”
晏今突然问：“对精神力的感知呢？”
“也好了很多。”谷句摊开手,借助模拟器，一个完整的红色球形出现在他的掌心上方,“现在能够非常清晰地感受到精神力的流动。”
球体很稳定，表面也没有起一点纹路。
“好。”晏今双手搭在桌面上，缓缓站起。
她的指尖轻轻碰了下那颗红球。
“既然你能够感受到精神力的流动，那我们也可以开始构建模型了。”
谷句一脸懵。
“开始构建？”他愣愣地看向自己已经模拟好的模型，“可这不是做好了吗？”
再等他队友和管鹤整完模型,就可以最终调整了啊。
“做好了？”晏今的眼底沉进笑,“队友,你不是说，想做个再大一点的么？”
说着，她的指尖缓缓流出银白色的气流，并旋入了红球当中。
“那就做一个大点的好了。”
***
到了第二周的精神力基础课，一反连日的晴天，黑压压的乌云几乎将整座学校蒙上了阴影。
但这样的阴沉天气下，老教授反而把上课的地方换到了户外。
东院后山。
老教授：“精神力的实体化需要精神的高度集中，外界环境的变化随时会对模拟物产生难以控制的影响。
“风、温度，甚至是光线都有可能影响到精神力的稳定性，这些影响或许微弱到难以察觉，但一个出色的精神力者往往能借用微小的影响因素，发挥意想不到的妙用。”
他从助教那里拿来分组名单，说：“下面助教会打乱组别顺序，每组按排好的顺序上来展示成果。展示之前我要提醒同学们，按理说，想要控制精神力实体的稳定性至少需要一个月的练习，但我给大家的时间非常短，即便遇到困难，也很正常，课程结束后也要勤加练习——好，下面第一组上来。”
最先抽到的是第五组，他们的模拟物是空间物流站。
冰冷的机械感让整座模型看起来线条冷硬，色调也以灰白为主。
5组的组员都来自b班，第一个上台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压力，组员始终紧绷着脸，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他们的模型有半人高，但完成度不算特别好，模型外形完整，但线条模糊，衔接也比较生硬。
展示到了一半，晏今听到身旁有人小声吐槽——
“嘁，这是给房子打了马赛克吗？”
她侧眸一看，三个脖子、身上缠着绷带的男生倏地闯入视线。
……
木乃伊聚会？
她又望了几眼，才发现原来是故意破坏了谷句模型的那一组。
领头的矮个男生捂着胳膊，眉头皱得快要断开了。
“真给咱们班丢脸，还不如不上呢，让别人看笑话吗？”
另一个附和道：“就是。连d班那几个都做得比他们好。”
他们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鄙薄便一字不落地传入了那三个b班学生的耳中。
他们的神情中划过一丝愤怒，但找不出话来反驳，就又被羞愤压住。
教授很快打了分，恰巧，第二个就是矮个男生他们组。
上去展示的是那个矮个男生，他的脸上尽是自得，只是在临上去的时候，心有余悸地瞟了人群一眼。
“我们抽中的是远古洞穴。”组长说，“听起来很简单，但其实对土地的起伏，还有洞穴内一些生物的描摹比想象中的还要有难度。”
他们打开了模拟器。
一座小山丘一样的洞穴出现在了眼前。
无论是大小，还是精细度，都比第一组要好上不少。
顿时，学生群里便传来了惊呼。
“好厉害，这种大小，用精神力稳定很难啊。”
“那里面是鼹鼠吗？太厉害了，就是可惜不会动。”
“才一周，这也太夸张了吧，那些土看着像真的一样。”
组长瞟了眼老教授，见他正朝着助教微微点头，便不由得将脑袋抬高了些。
“虽然效果不错，但也有要改进的地方。”他隐忍着笑意，说，“目前我们还只能将洞穴稳定在静止状态，同学们也可以看见，里面的一些小动物都还不会动。下一步，我们也打算继续加强练习。”
老教授：“这一组的模型塑造很不错，看来是下功夫钻研了精神力的稳定性。”
三人顿时更为傲然。
“下一组——”助教环视一周，说，“3号建筑，组长是理瑾。”
晏今轻抬了眼皮，半举起手：“在这。”
她一手提着三个模拟器，往前走去。
与之前那组错身时，她忽然听见了那个矮个男生压低了的嘲讽：“喂，今天的成果也是偷的吗？”
“是的话，下次可以把绷带借来用用么？”晏今轻笑一声，“毕竟缠成这样，是人是鬼也分不清。”
“你！”
不再理会他的敌意，晏今把模拟器放在了地上，然后打开。
过了几秒，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是不是出故障了？”有人忍不住问。
老教授也从分组名单上抽离了视线，望了她一眼。
助教犹疑地看了看老教授，然后说：“理瑾同学，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刚说完，人群中就忽然有人问：“这什么，下雨了？”
“下雨了？！”其他人也都下意识抬起脑袋。
但很快就有人猛地低下头，“哎呀”一声：“什么下雨啊，眼睛里进沙子了。”
“沙？”有人嗤笑，“你当这是哪儿？怎么可能有沙——阿嚏！这什么东西！”
话音没落，一大捧沙子就迎面扑来，呛得他连连打喷嚏。
转瞬间，巨浪般的沙子凭空出现，急速朝人群涌来，吓得一些学生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但那沙子又恰时地在打向人群的前一秒停下。
“什么情况？哪儿来的沙！”
紧接着，原本暗沉的乌云竟开始消散，一轮圆日自天际升起，金色光线不受遮挡地洒下，炽热地烘烤着大地。
“怎么又出太阳了？”
“天气这么怪？”
在众人的交谈中，晏今不急不缓地开口：“我们组抽到的是‘沙漠城市’，这张草图相较其他组更简单，模拟的过程也并不难。”
正说着，一栋栋高楼自她身后拔地而起。
但并非突然出现，而是动态展示了高楼搭建的过程。
当高楼建好后，他们能清楚看到来来往往的人。
远方甚至有一支骆驼队，连驼铃声都完美地复刻了出来。
一时间，他们仿佛真来到了沙漠，没有几秒，就热到冒汗了。
众人震惊到说不出话。
这更简单？！
这都把沙漠搬到他们眼前了，还能叫“并不难”？
是谁疯了？
刚刚那组模拟个泥土都花了那么多心思，而这组的沙子跟玩儿似的，随随便便就出来了，关键还要更还原。
那组说动态展示太困难，这组就把建筑的搭建过程演示出来，仿佛精神力的流动和吃饭一样轻而易举。
而且……
大家不约而同地抬头，虚着眼睛望着那轮太阳。
“那个太阳……”有人试探着问道，“应该是真的吧？”
如果能把太阳和温度都模拟出来，那也太恐怖了。
“假的。”晏今一笑，懒散地打了个响指，“只是用精神力的快速流动和碰撞制造温度假象。”
顿时，太阳便沉了下去，高温在一瞬间散去。
其他学生愣怔了许久，才憋出一句：“操……”
不理解，这真的是d班吗？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女生愣神地盯着从她面前经过的一个模拟人。
那人驼着背，走路一迈一喘，在沙地上拖出长长的两道痕迹，双唇因干热皲裂。
“我看得都想给他递水了。”她的眼中满是难以散去的惊愕，“这得是从出生就开始练精神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