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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过后，应全不愿再僵持下去，干脆一个人离开了。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折回了原路，走了约摸二十多分钟，突然听见了一阵窸窣的响动。
应全心一提，转身就躲在了灌木丛里，阴测测地盯着声源处。
看了片刻，他紧抿的唇忽然松缓了。
“尚叔。”他叫了一声，同时警惕地扫了眼四周。
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突兀的一声让尚丙吓了一跳。
他先是慌慌张张地把装备紧在怀里，再才抬眼看人。
“是你啊。”看清楚应全后，尚丙大松一气，朝他走过去，“差点儿没把魂吓掉，你不知道我这一路上碰到多少变异兽——诶！”
说到一半，他突然把视线转向了应全身后，满腹狐疑：“你一个人？”
“嗯。”应全不急不缓地走了出来，反问，“你也是一个人？理辛他们呢？”
“理辛”的名字在耳畔炸响，尚丙的身子跟着抖了一下。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干涩地开口:“他们……发生了意外。”
应全打量着他的神情，问:“意外？”
尚丙垂下头去，沉重地喘了口气，不一会儿，嵌在两堆肉里的绿豆眼儿便挤出了一点湿润。
“是我这做长辈的不对，没看住他们。”他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后悔着说，“我提醒过他们了，湖边有水蛇，就算是为了找石头，也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这怖人的话落在耳中，应全却依旧面无表情。
他那尖锐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尚丙的神情变动，突然问：“你是说，理辛和孙颂死了？”
尚丙呛出一阵哭腔，满脸懊悔。
“两个人掉进水里，都没能捞起来，连句话都没留下。”
应全拖拽着腿往前一步，俯视着他。
半晌，他突然伸出手，指着尚丙的衣角。
“那这是什么？”
尚丙闻声垂眸，一惊。
刚刚他扎孙颂时，竟然被溅到了血点子。
不多，可的确在粗布衣服上泅出了明显的暗红。
他的脸一瞬变得僵硬，哭声也顿时止住。
“他们不是死于意外吧？”应全掀起眼皮，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谎言，“是你动的手。”
这万分确定的语气令尚丙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直视。
他深埋下头，没有出声，肩膀却开始轻微地耸动起来。
应全微躬下了身，打量仍旧尖锐。
“你杀了他们？为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被村里人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
尚丙沉默无言。
应全又往前逼了一步。
“大人要是知道，又会怎么处理？”
尚丙身体的颤抖更为剧烈。
但忽然，应全将手搭在了身前人的肩上。
他的嘴角上翘了些许，带着恶意的嘲弄。
“所以，尚叔——
“下次动手还要更干净一些。”
话音刚落，尚丙就抬起了头。
肥颤颤的肉里竟拧着克制不住的笑容。
他挤弄着眼睛，粗肥的手指攥起衣角，一揪——
那沾着血的破布便随着“哗啦”一声，被撕了下来。
“你这小崽子，倒教训起我来了。”尚丙扬起眉毛，语气轻蔑，“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沾上这脏东西？”
应全双手一摊。
“各取所需。”
望着他那无所谓的神情，尚丙后背冒起一阵恶寒。
他打了个哆嗦，埋怨着说：“你到现在都没说清楚想要什么东西，我怎么安心跟你合作。”
“你没必要知道这个。”应全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如果后悔，我们现在就可以结束合作。”
尚丙蹙起额，“嘁”了一声。
那天他结束补训后，应全就找上了门，并且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
他想跟他合作。
应全说会帮他拿到其他人的营养液和药丸，但相应的，要他帮忙解决掉理辛。
所以他才会带着应全去找晏今，加入小队。
回想起应全当时说的话，尚丙摸了摸下巴，开始自言自语。
“不过也不奇怪。你不是一向不待见那黄毛丫头么？这么一看，你倒还是惯偷。”
他肆无忌惮地把“小偷”的名号扣在了应全的头上，这才笑嘻嘻地继续往下说。
“以前是树液，现在你又看上她什么了？
“之前我就觉着你这小子够阴，偷了那废物的树液，到头来还要自个儿做好人，假惺惺地给她药丸。”
顿了顿，尚丙突然怪笑着说：“我的确后悔了，后悔不该让她死得那么利索。要是让她知道帮自己的人是一直偷他东西的小偷，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应全慢慢敛住了笑，语气平淡：“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那么严肃干什么？”尚丙假意拍了拍他的肩，“开个玩笑。”
面上那么说，他心里却松了口气。
在晏今来村子之前，他就无意撞见了应全偷拿理辛树液。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应全才会找他合作。
幸好他还有这么一个把柄。
这小子太毒了，如果不抓着点把柄，恐怕下一个被算计的就是他了。
见着应全始终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尚丙心里一阵发毛。
他刚想开口补上两句，却突然被打断——
“应全！”不远处传来清脆的呼唤，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应全！别去了，我们找到了！”
是樊宁珂和向召湖。
他们急匆匆地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一块石头，累得气喘吁吁。
应全睁大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喜色。
他再不顾口无遮拦的尚丙，同样急切地朝樊宁珂他们走去。
“找到了？”他下意识伸手，“给我看看！”
见应全伸手，樊宁珂本想避开——
为了找到那块石头，她和向召湖身上沾了不少脏东西，酸臭的气味和污泥混在一起，和连她自个儿都嫌弃自己。
但出乎意料的是，应全全然不顾那些脏污，一把就夺过了石头，紧紧攥在怀里。
“还真是，真找着了！”他又惊又喜，眉梢飞出笑意，“这下好了，我赢了，赢了！”
***
几人从原路返回时，远远就瞧见了晏今。
她倚在大门处，动作随意，偶尔会困倦地眨两下眼睛。
一见着她，应全便加快了脚步，将几人抛在身后。
他高举起手里的石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晏今的身前。
“大人！”
他顾不上喘气，紧紧望着晏今。
“大人，我赢了！你看，我拿到了五块石头！”
是他赢了，而不是理辛。
走近身世，他热切地注视着她，期盼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丝毫变化。
但晏今只是点头。
“是赢了。不过——”
她慢悠悠地抬起眼皮儿，乜了眼紧随其后的尚丙。
她的脸上还余留着一点懒散的笑意，桃花眼微弯，扯出一丝温润。
“理辛和孙颂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