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句摁下模拟器，视线焦躁地追随着正在对打的两人。
从进展列馆开始，他队友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冲上去了。
速度快到他看得心惊肉跳。
他也想上去帮忙，但晏今的攻击速度只快不慢，比和机器人打时还要快上几倍，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由是，他只能先具象化出机甲，再看情况行事。
晏今求的是速战速决。
她清楚管鹤的身体机能和对战习惯。
虽然他看起来个子高大，身形硬朗，但其实动作比谁都灵活、敏捷。
管鹤是贫民区出身，说直白点，从小到大的互殴经历使他喜欢同时从速度和力量两方面压制对手。
也养成了他刀刀入骨的打法习惯。
晏今微躬下了身，躲过管鹤的攻击，同时将精神力凝在肘上，曲肘朝他的腰侧打去。
攻击落在了实处，管鹤一声闷哼，用拳头砸向她的脸颊。
已经伸向脖颈的手一顿，晏今转变了攻击方向，转而截住了他的手臂。
“打人不打脸。”她笑眯眯地来了句。
管鹤脸色不变，心底却涌上一股惊诧。
身前的人总能预判出他的动作，不仅加以防御，还会见缝插针地攻击他的弱点。
他感觉自己在她面前无处遁形，所有的攻击都失去了效果。
短短几分钟，他竟已经有些吃力了。
忽然感觉到了莫名的烦躁，管鹤稍蹙起眉。
不光是因为他的对手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手，游刃有余；更是因为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偶尔目光游移，似乎在想其他的事。
就像是在告诉他，这场打斗没有丝毫乐趣。
管鹤猛地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习惯使用精神力，可眼下却没有其他办法。
微抬起手，红色的气流旋在掌下，一把双剑逐渐成形。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对手并没有面露惧色，也没有因为他的举动表现出讶然。
相反，她眯了下眼睛，兴奋得仿佛是抓准猎物差错的猎手。
“你急了？”她兴致盎然地问了句。
既然急了，那就好办了。
***
赫斯塞的冬天很冷，惯常下大雪。
豆子大的雪花还在往下砸，晏今把装着书的提包一丢，蹲在了围墙底下，鼻尖冻得通红。
她戳了下蜷缩成虾米的管鹤，声音瓮瓮的:“还能喘气吗？”
天冷，但管鹤只穿了件薄袄，裸露在外的皮肤发青发紫，僵硬得像石头一样。
被人打过的伤口处甚至隐隐见着黑了，呼出来的气息也很微弱。
大概是听见了晏今的声音，他蔫蔫地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
但没有搭理人的意思。
晏今倒没对他的冷漠表以不满。
她埋怨的是另一件事:“难怪今天没在学校见着你，既然说好了在我身边待着，怎么又跑出来跟其他人打架？”
“不用你管。”这回倒是回答了，不过语气硬邦邦的。
晏今一笑，懒懒散散地杵着下巴:“看来是我威胁得不够彻底。”
管鹤身子一僵。
他忽然大喘了一口气，然后翻过身，摊平躺在地上，任由雪花往脸上砸。
沉闷半晌，他才开口:“看他们不顺眼。”
勉强算是解释。
他接受了资助，像模像样地进了学校，却没真正摆脱以前的生活。
遇见了熟面孔，总要跟他们打上几回。
说到底，他仍是一团遭人唾弃的垃圾。
“管鹤，”晏今盯着他，“你太急了。”
她垂下手，指尖摁在他脸上的伤口。
旁人以为他性格沉稳，那是因为他沉默寡言，不爱说话。
但其实，仅来往几天她就看出来了，他比谁都要急躁，容易动怒。
“如果要赢，”她的手指轻轻一碾，血色更为明显，她微弯了眼睛，“你得沉住气才行。”
眼下一阵发疼。
管鹤眯了下眸子，这才看向晏今。
寒冷把她的脸颊晕得微红，苍白里透着点生气，使她不再像平日里那样死气沉沉。
说实话，她很好看。
且是管鹤从未见过的漂亮。
和瓷娃娃般，不经碰，惹人怜惜。
突然意识到这点，管鹤忽地不自在起来。
这也使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脸上的触感。
晏今的手指很冷，冰冰凉凉地贴在伤口上，有点疼，却引起异样的情愫。
陌生的情绪让管鹤心生烦躁，他一下拍开了晏今的手，慢吞吞地坐起了身。
“管得多。”说完，又扫了眼她周围，“你一个人？”
这会儿是放学的时间，平时都有司机接送她。
晏今点头:“嗯。”
管鹤皱眉:“司机呢？”知道自己精神力差，怎么还在外面乱逛。
但问完他就咬了下牙，后悔了。
妈的关他屁事？
晏今没看出他的不自然，解释:“待会儿就找来了。”
她听同学说在这附近看见了管鹤，就找来了，提前给司机打过招呼，让他放学了直接来这儿。
管鹤有天赋，她知道。
所以，她还不想自己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对手就这么被不明不白地冻死。
正巧这时，司机来了。
见晏今缩在雪地里，他急忙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过来，把保温石塞给了她。
“小姐，快上车吧，天冷。”
精巧的菱形石头握在手里，不一会儿暖人的温度便传遍了全身。
跟着来的还有懒懒的倦意。
晏今站起身，活动了下发麻的脚腕，然后把石头扔给了管鹤。
“周叔，我不舒服，你带我去医院吧。”她揉了下鼻尖，冷嗖嗖的，“让他也跟着。”
石头在大腿上蹦跳了两下，然后晃动着停住。
管鹤捏起那精致的、经过仔细打磨的石头，眉头紧蹙。
一看就是贵族用的玩意儿。
也对，晏今是被娇养惯了的。
他紧紧握住石头，暖意从指尖开始，游窜至手脚。
不一会儿，他便从发麻发僵的困境中解脱了出来。
好烦。
***
管鹤已经被晏今出其不意、毫无规律可循的打法弄得有些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