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艘官船从汉中的码头起航，朝着京都方向行进。
船舱内，楚煜放下笔把写好的字条递给冷月，“速把消息传回溪州，让他们注意隐蔽，不要暴露了。”
“是。”冷月领命，想了下问，“主子为何不直接和陆庆安摊牌，而非要找到顾桓将军？”
陆庆安派人去溪州，不就是顾桓指示的吗？
“不妥。”楚煜摇摇头，沉声说道，“一则，本王目前的身份不合适；二则，陆庆安此人亦正亦邪，本王不能拿母后和承佑的安全做赌注。”
“但是，现在京都流言四起，如此对主子的处境很不利。”冷月双眉紧蹙，不无担心地说道。
“你觉得这京中的流言会是从何而起的？”楚煜扫了冷月一眼，眸内寒芒闪动。
他们才刚从疆域回到汉中，已有暗夜阁的人焦灼地等在宅院里了，一见到他们，连忙汇报。
京都突然传出流言，当年程贵妃宫中走水，烧死的不止程贵妃一人，有知情者说，当时还有个小孩的尸体。传着传着，就有人说当今晟王其实并非当年的晟王，而是冒名顶替的。
王府已收到圣旨，急传晟王进宫面圣。
冷月低头思考了一会，才说：“宫里？”
楚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都不用想，左右不过那几人，想趁着他不在京都搞事情罢了。
本来月夕节那会就想收拾了几个，是有事耽搁了，才让他们现在还能蹦跶给他找事。
楚煜冷笑了一下，这次回去不宰几个人都对不起他赶这一趟路。
夜半时分，皇宫的仁明殿内灯火通明，殿外奴仆跪了一地。
“该死！真该死！”楚麟大发雷霆，骂声一字不落地传到殿外，让殿外跪着的人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皇后苏氏跪在地上，面对盛怒的楚麟，一言不发。
楚麟在殿内背着手踱步，走了几步停下来想骂皇后几句，手一指又放了下来，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苏氏直挺挺地跪着，看着皇上焦急的模样，才开口低声说道：“皇上何必生气，如此一来，皇上不就有理由可以趁机收回晟王手中的兵权了吗？”
“你……”楚麟脖子一梗，在皇后面前停了下来，弯下腰，小声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收回兵权，你说的容易，朕看你是不要命了！”
“臣妾不管，是他先动了臣妾的律儿。律儿是臣妾的一切，他要动就别怪臣妾。”苏氏整个就是豁出去了，不怕死地说，“皇上，这是个好机会，宫外我父亲也会帮忙，只要一口咬定他是假冒的，皇上想收回兵权指日可待。”
楚麟冷冷一笑，收回兵权，以为他不想吗？
问题是，楚煜是能任他拿捏的人吗？估计他还没拿到兵符，就先被楚煜从皇位上赶下来了。
“朕看你是疯了，你以为凭那些街头传言就能给楚煜带来什么麻烦吗？还有你那个爹，蠢！他一个文官，先不说有几个人相信他说的话，就算他说得是真的，楚煜想捏死他就跟捏只蚂蚁一样，想跟楚煜斗，不知死活！”
“皇上，只要您下令让百官群起而攻之，定能逼得楚煜交出兵符的。只要他没有了兵权，那还不是任您处置了？”苏式仰头看着楚麟，目光闪动，野心勃勃。
她的儿子是太子，是以后要荣登大统的人，结果楚煜说处理就处理了，还让他去守宗庙受苦，她岂能坐视不管。
楚麟气极反笑，看着跪着的是苏氏，摇摇头一脸失望，“皇后啊皇后，朕本念你是从皇子府一路和朕走过来的，不想让你死，可你却非要自己作死。你啊，太让朕失望了，朕救不了你了。”
“皇上！”苏氏一听到皇上想放弃她的话语，急了，“臣妾是为了律儿，律儿他也是皇上的儿子啊。”
“朕不知道吗？啊？”
楚麟恶狠狠地瞪了皇后一眼，放低声音一句一字说得很重，“朕三番五次耳提面命让律儿他不要去招惹楚煜，他听进去了吗？没有！朕只是废了他太子之位，他就该偷笑了，当时如果不是朕下令快，楚煜能要了他的命！”
楚麟在殿里又绕了好几圈，停下脚步，一脸颓然，低声叹道：“你做好准备吧，楚煜回来后定不会轻易放过的。他手上有父皇亲笔御书，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朕，他也随时可以让朕从这皇位上下来。”
苏氏闻言，跌坐在地上，脸色发白。
楚煜手中竟有先帝亲笔御书？她不知道！
她苏家要完了！
楚煜回到京都后第一时间就进了宫，和楚麟在朝阳殿内密谈了一下午。
出了朝阳殿，他站在白玉阶上，彼时红日西坠，天际之处是被晚霞染出的血红，连白玉栏杆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红光。
视线落在四面高墙之上，突然想起慕晴也曾说过的一句话：在皇宫内生活，是不是都短命？这种生活状态，伤神、伤身，不健康，死得快。
他突然就笑出了声，她说得对，在这里面活着的人，确实都难长寿。环视了皇宫一圈后，他才缓缓朝着宫门口走去。
就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太监总管捧着圣旨从朝阳殿出来，直奔仁明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后苏氏，得沐天恩，贵为皇后，然其听信佞言，忠奸不辩，联手外戚，编排是非，污先帝之血脉，损先帝之清名，有伤国体，有失仁德，难立中宫。
即今日起，废除位分，降为庶人，赐白绫。钦此】
伴随着圣旨而下的，是国丈府被抄家入狱的消息，一时间京都城内沸反盈天，百姓议论纷纷。
“原来这关于晟王身世的传言竟然是皇后娘娘在背后一手操纵的？”
“我舅母家的姐姐的侄子在宫里当差，听他说，皇后娘娘是为了废太子想报复晟王爷呢。”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你们说皇后娘娘怎么能做这种事，晟王爷可是我们的战神呢。”
“就是就是，没有晟王爷，哪有现在安宁的生活。”
百姓三五成群，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没人注意一个人影在街头绕了一圈后，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