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夜,南院。
一群人聚在慕晴也特意腾出来的主屋厅堂里,脸上都是掩饰不了的喜庆。
桌子中间,铜炉火锅冒着烟,红油汤汁在锅中翻滚着,带起让人不自觉吞咽口水的香味。
旁边摆放着慕晴也包的一盆水饺,还有炒的几个小菜。
这一切都是慕晴也白日里在院外搭起的灶台旁忙活了一天,准备好的。
“来来来,大家举杯。”
慕晴也招呼着大伙,举着酒杯,笑眯眯地说:“祝大家节日快乐,来年都发大财哦。”
“谢王妃!”说话的是南一、南二两人。
两人站起身来,举杯敬着慕晴也,眼眶有点发红。没想到,他们做下人的,也会有王妃跟他们一起过节的一天。
“哎哎~大好日子的,别哭呀,要笑,要笑,懂吧。”慕晴也让他们两人坐下,故意逗乐。
“我也谢谢有你们陪我过节呢。”
说着,看着坐在她身边灵儿,南一、南二两兄弟,平时总守在南院门口的两个侍卫,还有平日里专门在给她赶车的老于。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异乡过节,本以为会孤零零的,可是,现在却有这么一群人陪在身边,她还是很欣慰的。
在这里,没有亲人,那南院这些和她一起生活的人,就是她的亲人了。
以往,除夕夜,都是要一家人围炉的。如今这般,也算是围炉了。
慕晴也喝下手中的酒,“大家快吃菜,快尝尝我的手艺。”
她说一下,又乐了,“不过,只许夸赞,不许嫌弃哦。”
“哈哈哈,那属下们可不敢。”
被她的话一逗,大家都乐开怀,气氛一下轻松了不少,你一言我一语的,笑着说起来了。
楚煜独自一人站在北院,眺望着星空。
又是一年年节了,寻常百姓家,这该是一年里最喜庆的日子了。
只有这王府里,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么冷冷清清,空落落的。
他眯着眼,努力想去回想,孩童时期的年节。可是,脑海里并没有那些记忆。
他想象中的年节应该是这样的:父皇母后都在身边,他们的年节也是那般热闹的,有美酒佳肴,有父皇爽朗的笑声,母后温柔的话语声,那时的他,还没有肩上沉重的担子,会是个爱笑的少年吧,估计还会喜欢逗逗小不点的皇弟,可能还会惹得他哇哇大哭。
“主子。”
冷月端着一个托盘在远处站了一会,看着自家主子萧瑟的身影,终于是惹不住上前而来。
“荣叔特地给您炖了一盅汤,您趁热喝了吧。”
楚煜回首,看了那托盘一眼,摇摇头,“撤了吧,本王不饿。”
他收回视线,顿了下,“给南院和落日轩准备晚膳没?”
他知道的,因为那件事,这么多年来,王府都是不过年节的,主厨房在这一天都不做晚膳。
“回主子,单武回来了,他和单宁小姐在落日轩一起用的晚膳。至于南院……“冷月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讲。
“南院怎么了?没送晚膳过去?”楚煜见他吞吞吐吐,回眸一问。
“不是。王妃早上就谴了人给荣叔说了,晚膳南院自己做,还邀请荣叔过去用膳。”冷月如实回禀了,“不过荣叔没去。王妃让人给荣叔送了一份水饺。”
冷月小心留意着自己主子的态度,若是主子知道南院这会欢声笑语地,不知作何感想?
会生气吧?毕竟这天对王爷来说,不是个开心的节日。
“如此也好。”
楚煜沉吟了下,点点头。
是他忘记了,有慕晴也在,南院肯定不会饿着。
想着,他视线朝南院的方向看过去,那日过后,没再见过她了。这会该是开心的吧?
“走,去南院看看。”
楚煜突然出口的话,吓得冷月手都抖了一下,他急忙稳住手中的托盘。
“主子要去南院?现在?”
楚煜睨了他一眼,“不行?”
“不是,不是。”冷月有点心急,他哪敢说不行?只是,南院那怕是会刺激王爷啊。
“不是就走吧。”楚煜说着,自己先行了一步。
冷月急忙跟上,出了院门,把手中的托盘往侍卫手中一塞,追上了楚煜的脚步。
“不对不对,南二,你不能出这个。”
隔着院子,就听到慕晴也娇喝的声音传了出来,冷月扶额,心里默默:王妃还是自求多福吧。
楚煜脚下一顿,这南院这般热闹?
他看了院外,守门的侍卫都没有,大步一跨,就推开了院门。
隔着老远,就看见主屋里围着一堆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他面具下的脸一沉,毫无规矩!
“在做什么!”出声呵斥了一句。
屋内玩得忘我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瞬间安静了下来,几人回头看见王爷那冷冰冰的面具,把手上的纸牌一扔,立刻跪了下去。
“王爷恕罪!”
玩得忘我了,把王府和暗夜阁的规矩都忘光光了,没想过王爷会突然来南院,现下惨了。
“干什么呢?”慕晴也站起身来,看了楚煜一眼,朝着跪着的几人说道,“都起来,跪什么跪。”
几人看了她一眼,低下头,不敢起。
楚煜也不吭声,就看着她,这女人还真是越发胆大妄为了,这院落里里外外一个把守的人都没有!
慕晴也见状,也把手中自制的扑克牌放下了,“怎么?大晚上的,王爷是来我南院兴师问罪的么?”
她嘲讽一笑,“他们都是被我逼的,让他们下去。王爷想问罪可以冲我来。”
这么多天没见人影,这会倒有闲工夫来她的院子来逞威风了,也得看她答不答应!
楚煜深深看了她一眼,示意冷月,“每人二十杖。”
冷月偷偷看了慕晴也一眼,应道:“是。”
“你敢!”
慕晴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摆起了脸色,清冷的小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意,有的是冷若冰霜的神情,以往盈满笑意的美眸里,尽是寒光。
楚煜站在她的对面,直面着她那冰冷疏离的小脸,目光不闪不躲,看着她。
不知何时起,她在他面前不再是娇俏灵动的样子了,要么慵懒不屑,要么就是这般冷然。
待他,好像比这院里任何一个下人都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