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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苍梧相忆(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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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南央便有了个疑问,“若是江北宋氏真心接纳我们,我们要投诚,自然会被人视为叛徒。这与我们直接走掉,没有奔赴任何阵营是不一样的,你要如何面对钟大哥呢?”

    苏季扬摇摇头,“你放心,君子之交,绝不相叛。我与谢檀之所说,并未承诺我们要做什么,也并未提供蒋氏军中任何秘密,则并无背叛之举。”

    “然后……明日这里的巡逻队会撤走,这便是我们能做的。最后,为了报答钟大哥,这次大战我会送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苏季扬望着明月,长长叹了一声,“知己难逢,钟大哥虽性格与我们相差甚远,但这异乡他国之中,能遇见一片赤诚之心的朋友,十分珍贵。此去一别,又成了敌对阵营,往后或许见面也成仇,如此一想,不免抱憾。”

    如他无比怀恋的从前一样,总是这样,令人抱憾。

    “相识一场,铭记于心,也不亏。”南央也望着月亮,内心却万分忐忑,明日,明日之后,直至往后,总是这样动荡不安,总是这样令人忧虑。

    若是有一天,苏季扬也能同谢檀之一样,锦衣玉佩,手持折扇,踏月而来,该有多好呀。

    她喜欢那样的公子,但也只是希望苏季扬再成为那样高贵的模样。

    旁的人,纵使再矜贵美貌,也仍与苏季扬相差万里。

    天色微微亮了起来,士兵们整装待发起了来,钟炽离揉着眼睛,远远地望见苏季扬兄弟俩坐在草垛子上,像是在这坐了一夜。

    见钟炽离走过来,南央逗他邀功道:“我们在这坐了一晚上为大家守着,一晚上也没有见敌人有动静呢!”

    钟炽离拍着大腿嚷嚷:“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别说夜里冷了,要是真有敌人来了,那该多危险!”

    苏季扬从草垛子上跳下来,身上有淡淡的霜。

    入秋了。

    “有我在,不危险,放心。”

    短短两句话,钟炽离悻悻点头,确实,确实。

    苏季扬附耳在钟炽离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钟炽离想了想回道:“既然如此,便照你说的办。若是有需要我呼应帮忙的,你便说。”

    苏季扬点点头,感谢道:“钟大哥,你已经帮了我们太多。只需按我说的行事就好。”

    月亮将明,中秋将至。

    但是营帐中并不太平。因为有苏季扬之前的猜测预警,小蒋将军并不敢掉以轻心,因对叛逃的叔父充满猜忌,他已想到最坏的情况:江南蒋氏军营内外所有的部署,都已被敌人完全掌握,如此一来,只要大批军队渡江而来,便可从四面八方攻来。

    将士们并无此准备,只是发现各方部署严密了些。

    平日懒散惯了,自然有人在军营中不满,马上中秋节了,大家都思乡心切,反倒还需加紧努力、巡逻布防。

    小蒋将军难得出营四处巡查时,恰巧遇见钟炽离在列队之前严厉地训斥小队内的兵。

    “近日极有可能敌军来犯,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谁要是此时懈怠,误了大事,便是误国!误君!守不住江岸边,咱们的老家就要给敌人沦陷了!你们在老家的老娘老爹、妹子、媳妇儿,都要挨敌人的□□烧!”

    钟炽离说话嗓门儿很大,士兵们也被他训的一愣一愣的,也带点激昂澎湃的意思,因此士气反倒大涨。

    小蒋将军路过,轻轻拍了拍钟炽离的肩膀,肃了肃嗓子道:“说得很好!大家要拿出勇气、毅力来!我们往后要冲破江北,拿下两岸的土地,给父老乡亲们过上富饶的好日子!”

    士气点燃,便可以迎接接下里的苦战了。

    苏季扬和南央这几日都没有去训练场,每日给士兵们训话打气的主意,也是苏季扬出给钟炽离的,钟炽离十分敬佩,自然照办。

    如此一来,小蒋将军便记住了,原来麾下还有这么一个猛人,有些能耐,以后或许能担当重任。

    月圆之夜,火光冲天,即便是早在江边防备,也无法阻止靠岸的大船接连而来,船上有坚硬的铁甲,江北地属中原,十分富庶,因此装备十分精良。

    万箭齐发下,船只们竟然也几近没有什么损伤。

    苏季扬和南央混杂在士兵中央,一路往西靠去。

    蒋氏军虽练兵懒散,但是养精蓄锐、体力旺盛,且数量比起渡江而来的江北精锐来说,十分庞大。

    因此江边两岸一来一回打得热火朝天,双方也不相上下,一时难分高下。

    蒋氏军中,除了钟炽离,自然谁也不知道江北军早已在岸上埋下了一队秘密暗桩,正窥伺着两岸之战况,伺机一举绕后拿下整个蒋氏军的命脉。

    苏季扬与南央一路想着西方,在成队士兵中混过来,然后隐入了黑暗之中,悄悄来到茅屋之中,亮出谢檀之的玉佩,其他人欣然接纳。

    二人需要换掉蒋氏的甲胄,换上江北军不会错认误伤的衣服。

    脱了甲胄后,苏季扬便要将新的衣服换上。

    南央伸手挡了挡,她捡起地上的软甲,小声道:“穿在里面。”

    如此一来,即便有危险,也有备而来。

    苏季扬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即便投诚,也总是需保护自己。

    二人持玉佩一路而来,且秘密暗桩的藏身之地并未被蒋氏军发现。

    于是二人顺利上船,谢檀之正坐于一张太师椅上,轻轻摇着折扇。

    除他之外,船上却另有一位人物。

    此人浑身甲胄,但与外面的普通大兵不同,甲胄上处处显露着尊贵气息。

    且器宇不凡,坐在更中间的位置,腰间别着一把长刀,刀鞘泛着金光。

    谢檀之介绍道:“大王,这便是我向您推举的,那两个从前的南国人。”

    “哦?抬起头来,本王看看。”大王倨傲,目中无人,显然对这两个灰头土脸、精瘦羸弱的普通士兵瞧不上眼。

    谢檀之忙补充道:“大王,此人名唤苏季扬,乃是当年南国闻名的少年郎……家世煊赫、只待成年,便可做南国的三军之主……”

    话音未落,大王却狂放大笑,笑了好一会才拍案道:“本王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从前的贵族!你们可知道有一句话,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南国,那个破落的小国家,正是因为举国上下的高官都是你们这些不成器的贵族世家子弟,才衰败的那么快,当年任谁率兵打南国,都能轻而易举破国!本王还听说,南国富饶,每个兵的鞋子上还有金丝呢!当年打进南国的穷苦兄弟们,听了这个传闻,每杀一个南国人,便要扒了他的鞋子找找金线,全靠这个才能发点小财,养活养活家人呢!”

    大王站起来,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飞溅,“你们南国人!一个个养尊处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如果你们但凡能体会些人间疾苦,便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如此凄惨,还要求着本王给你们一个大头兵的位置!”

    这一番话对在场的三个南国人都是一种踩在脚下随意践踏的羞辱,但是坐在一旁的谢檀之面色并无变化,甚至微微笑着,瞧了瞧面色阴晴不定的苏季扬,淡淡打趣道:“大王说得正是,我们南国人,往后还需仗着大王好好过活呢。”

    血液似从全身上下朝脑袋上狂涌。

    苏季扬跪在地上,身子几近战栗。

    这几年,他隐姓埋名,无人知道他是南国人,自然无人会特意提起这个曾经风华繁盛存在过的国家,若有人提起些许,也是喟叹当年竟有那么富庶之地,如今世道流离,生活艰苦。

    从未有人这样,居高临下,指着鼻子、唾沫飞扬地羞辱他的国,他的家,他自己,还有他心中永远明亮的月亮。

    他的眼睛有些充血模糊,几近看不清东西。

    他低垂着头,隐隐只能看见大王腰间那把金光闪闪的刀,此刻,它是如此的炫目,格外刺眼。

    他充满了无限的冲动,他很想下一刻便上前去,夺下那把刀,杀了这个口无遮拦、满嘴粗话、粗鄙不堪、倨傲无礼之人。

    身子几欲弹出动手之时,一双冰凉的小手轻轻捏住了他的手。

    滚烫的一切在她的手心中化为绕指柔。

    南央抬起头,目色坚定却不带愤怒,脆生生道:“大王既然如此瞧不上南国人,那我们身为南国人,更应该求大王给一个机会。我哥哥能文能武,满腹韬略,若大王用了他,如办事不力,则大王更可以大肆同旁人取笑南国人实在有名无实;若他可用,则大王不仅没有损失,还得一员得力干将,岂不美哉?”

    大王吃软不吃硬,听了这番奉承的话,心中便十分舒坦,笑道:“你这小屁孩子说话道有些道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给你哥哥,传说中的南国三军之主,一个至关重要的职位。”

    “我的兵马若有人逃亡、犯事,需要用刑,需要一个刽子手。你既然有本事,便让我看看,这么一份艰难的差事,你能否胜任?”

    大王笑着,一脸轻蔑与鄙夷。

    这是比言语更加羞辱人的事情。

    苏季扬的眼睛发红,在南央手心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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