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肉汤下肚,身上的寒气被驱散，浑身暖洋洋的，燕南伸手去拿饼子,却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她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一副难受的模样，随即便趴在了灶台上,半晌没有动静。
脚步声响起,乔东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走到燕南的身旁，出声叫道：“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燕南依旧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乔东背在身后的手，慢慢移到胸前,晨曦的日光下一把匕首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他缓缓抬起手,脸上浮现挣扎之色,挣扎了半晌，他还是下不去手,颓废地蹲在了地上。
“既然选择背叛,为何不下手？”
燕南的声音突然响起,乔东直愣愣地抬头看去，只见刚刚昏睡的燕南，正平静地看着他。乔东回过了神，将手中的匕首扔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大人,标下该死,请大人赐罪！”
燕南看着乔东，眼底闪过悲痛之色，道：“你是我从边关带来的兄弟，我一直将你视作亲人，为何要背叛我？”
乔东匍匐在地，声音已带上了哽咽，道：“大人，标下该死，是标下对不住大人，标下不求别的，只求大人亲自动手，标下便死亦无憾。”
燕南压下心中的悲痛，尽量平静地问道：“是谁收买的你？又是如何收买的你？”
乔东沉默了一会儿，道：“年前，标下不当值，出门闲逛，碰到了一名女子，她跪在路边，卖身葬父，标下见她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给了她十两银子，帮她埋葬了父亲。标下本来并未想过要其回报，只是那女子非说标下帮她下葬了父亲，就是买了她，她从此便是标下的人。标下本想将她带回府，可又想到大人虽然位高权重，却依旧步步为营，未免给大人添麻烦，标下便在郊外租了个宅子，将她安置在其中。”
燕南见他停了下来，道：“对你们，我何曾嫌过麻烦？我是否说过，若你们想成家立室，我出钱买宅子，置办婚事？”
“是，大人说过，只是大人时时处处想着我们，我们也想为大人做点事，至少不给大人添麻烦。”
燕南听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道：“那现在呢，你如今又在做什么？”
此时的乔东已经羞愧的抬不起头来，道：“大人，标下……标下一时鬼迷了心窍，竟做出此等猪狗不如的事，标下已无颜苟活，还请大人给标下一个痛快。”
“那女子是谁，现在何处？”
“她叫妙灵，现在京都。”
“她背后的主子是谁？”
“标下不知，除了妙灵，标下并未见过其他人。”
燕南看着乔东，心中一阵无奈，他们虽然久经沙场，但论心机终究是天真了些。“既没见过其他人，他们又如何控制你，详细说说。”
“那日腊月十八，标下不当值，就去了妙灵那儿。妙灵准备了一桌子酒菜，说有个表哥要来家里做客，商量我们俩的婚事。标下并未多想，既然已经决定和妙灵一起过日子，就该见见她的家人。席间，我们喝了许多酒，标下喝得昏昏沉沉，倒在床上就睡了。第二日早上，标下醒来，就听到妙灵一声尖叫，然后她就一脸惊恐的大喊大叫，说标下醉酒杀人。标下一时慌了神，本想报官，妙灵却说杀人偿命，一旦报了官，标下就只有死路一条。不如趁人没有发现，将尸体处理掉，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标下本还在犹豫，妙灵又说，若标下出事，势必会影响大人，标下这才应下，和她一起处理了尸体。”
“所以他们便因此拿住了你的把柄，让你为他们所用？”
“是。标下一步错，步步错，现今已无法回头了。”
“他们都让你做了何事？”
“他们让我每三日回报一次大人的行踪，不过标下只是透露了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乔东，我只问你一句，张山和周四出事那日，是不是你向外透露的消息。”
“不是，大人，您来平城一事，标下并未向任何人透露，标下做过的，标下认，但这件事标下实在认不得，张山和周四那可都是标下的兄弟。”
燕南闻言不禁长出一口气，虽然她心中有数，但还是想听乔东亲口否认，还好乔东与张山和周四的死并无关系。
“既然平城一事，你并未向任何人提及，他们找你是在丽城平定以后？”
“是，他们以妙灵和标下的性命为要挟，让标下回报大人的行踪，配合他们的行动，标下这才一时糊涂，差点做下错事。”
“他们是如何找上你的？”
“前日早上，标下刚起床，就看到床头上插着一只飞镖，飞镖上写着两行字，大致就是让标下及时回报大人行踪，配合他们除掉大人。”
“因为我身上有银针，你怕用下了毒的水会被我识破，所以在新打的水里放了蒙汗药，打算将我迷晕后，再除掉我，对吗？”
“大人，对不起，标下忘恩负义，不配为人，还请大人赐罪！”
在之前遭遇暗杀时，燕南便猜想他们之中可能有人背叛了他，而乔东自来到贾府，就有些反常，引起燕南的注意，她故意留下乔东，派方子恒和孙亮前往丽城，就是为了试探。
乔东出去打水时，燕南便一直跟在他身后，将他下药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确定了心中所想，她心中悲痛万分。方才在做饭时，燕南并没有用他带回来的水，而是调换成了自己打的水。随后乔东假意去茅厕，就是不想喝下被下药的汤，他其实并未去茅厕，而是一直躲在门口，偷偷的观察着燕南，直到燕南趴在灶台上一动不动。乔东以为自己的得了手，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却在真正要下手时心软了。但他也因此保住了一条命。
“他们给你下的指令，就是要我的命？”
“是，大人，他们说只要杀了大人，他们就放标下和妙灵远走高飞，所以标下才一时糊涂，做了这样背信弃义的事。”
“事成之后，你要如何和他们取得联系？”
乔东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烟花，道:“事成之后，标下会放一个烟花作为讯号。”
“那之后呢？你又如何摆脱嫌疑？”
“标下会弄伤自己，造成遇袭不敌的假象，再因内疚离开将军府，和妙灵双宿双飞。”
“乔东，跟在我身边多年，为何你却半点长进也无？你信不信，但凡你发了信号，立即就会有人过来灭口。还有那个妙灵，她接近你，不过是想利用你，你当真以为她会跟你走？”.七
“是，标下糊涂，被鬼迷了心窍，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背叛大人。标下不求别的，只求大人念在标下跟随您多年的份上，亲手结果了标下，以赎标下之罪。”